幼妤睜開眼。
病房裡,空氣中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刺鼻,她側過臉看著手腕上的輸液,綿軟的身子虛弱無力,
時延死了嗎。她閉著眼,淚珠順著眼角滑落下來。
她勉強撐起身,拔掉手上的針管,晃晃悠悠走出門。
醫院門口圍滿了人,喧譁沸騰。
“原來是他殺了人啊。”
“看他外表美好得像個天使,為什麼會有一顆這麼惡毒的心呢。”
“他啊,親手殺了他的哥哥。”
“這你就不知道了,顧時年啊是京都城裡有名的惡霸了。”
“可惡,這種人就是該死。”
幼妤怔愣在人群中央,他們在說誰?誰殺了哥哥?時年嗎?
不,她知道,不是他。
她撥開人群跑了過去。
顧時年手腕上戴著一條銀色的手銬,背對著幼妤,修長的身形蕭瑟落寞,
“時年。”
她輕聲的呢喃讓顧時年一怔,姐姐醒了嗎...怎麼就不再晚一點呢。
幼妤還想上前,卻被身後的楚辭拽了回去。
“幼妤,別過去。他現在是個殺人犯,你不要忘了你是公眾人物,不要和他再扯上關係。”
幼妤無力的掙扎著,綿軟的力氣絲毫撼動不了腕上的手,
她只能無助的捶打那節將她死死困在原地的手。
“你放開我,”她側過臉朝著顧時年的方向喊“時年你要去哪裡?明明不是你殺的時延,為什麼他們要抓你。”
遠處的少年喉結滾動了兩下,睫毛輕顫,身側的手慢慢握緊,他只覺得喉嚨裡充斥著一股腥甜味兒。
“你別管我了。”
他沒有回頭,
我現在只是一個殺人犯,喪心病狂的那種,
又何必將她拖進這亂七八糟的汙泥裡。
顧時年閉上眼,沉重的腳步緩緩踏上那輛軍綠色的囚車。
緝拿的警官還在記錄些什麼,
顧時年安靜坐在窗邊低垂著頭,俊逸的臉精緻得像是展示在櫥窗裡的娃娃,只是那雙眸子裡全是濃稠到化不開的悲傷。
剛剛,他聽見她哭了,
他一直都知道,幼妤其實很堅強。
他很少見到她哭。
是因為哥哥嗎?是……因為我嗎?
再回神,幼妤已經掙脫了楚辭的手跑到面前。
隔著透明的防彈玻璃窗,兩人的視線撞在一起,
沉默對視了很久,
顧時年努力扯開嘴角對著她笑了笑“姐姐別哭。”
意識到這輛車的隔音效果,姐姐應該聽不到。
他對著窗戶喝出一口氣,指尖在玻璃上一筆一畫的寫“別難過。”
抬起的手,維持著一個不自然的動作,精緻修長的手腕如同上好的竹節,骨感分明,隱約能看見面板下的血管,只是,這樣的一雙手上卻垂著冰冷的手銬鏈,將兩隻手連線在一個尷尬的距離,不上不下。
幼妤泛紅的眼睛裡不斷溢位眼淚,抽噎的聳動肩膀。
她就那麼站在風裡,一身病服寬寬鬆鬆,
顧時年發現姐姐瘦了。
他咬緊牙隱忍,強迫自己不再看搭載膝蓋上的手拼命握緊。
車子逐漸起步,幼妤眼裡閃過一絲慌亂,連忙跟上前,
瑩白的手拍打在車窗上,卻阻止不了車輛前行,
透過前方的後視鏡,顧時年看見她摔倒了。
他眼眶充血,一腳踢開車門向外跳過去,由於雙手戴上鐐銬,重心不穩導致他摔在路邊,胸前的傷撕裂了,血液溢位襯衣。
然後,他不管不顧朝著她奔跑過去。
氣急敗壞的罵道,
“姐姐是笨蛋嗎,你現在是公眾人物啊,幹嘛非要湊上來,這種時候跟著大家一起罵我兩句也行啊,要不然...姐姐該不合群了。”
幼妤摸著他手上的手銬,金屬質地,泛著寒光,異常冰冷。
“我知道不是你,時延死了,你再被人陷害,我怎麼向他交代?”
“他都死了,還交代個毛啊。”
她揪著他的手臂,固執的看著他,溫熱的淚滴落在手臂,似乎能灼傷他的面板。
“別丟下我。”
她的聲音如同蜜糖,甜得顧時年腦子發暈
他合上眼,睫毛似蝴蝶振翅,微微顫抖。
這是我喜歡的人啊,
都是我的錯,要是哥哥的話,這樣的事情,他能應付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