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我的讀書生涯

小說:江海故事 作者:李光明

小時候因家庭貧寒,初中讀完就輟學與家人一起去了上海。我家在上海鄉下包了幾畝地,建了一個小小的家庭蔬菜農場,十六歲時,我成為上海灘一位小小的菜販子。

賣菜是莊戶人家的營生,地裡的青菜是我們的未來。每日都在地裡種菜澆水摘菜賣菜,終年如一日。恨不得把菜的一生在一天完成,但是日子不緊不慢,給了我們野蠻生長的許多時間。剛開始的幾年,我還難以融入城市的生活,總有一道無形中的籬笆牆,硬生生將我攔截在農村與城市之間,生活特別苦悶。只有書,成為孤獨的我最好的精神朋友。

因為生活拮据,我沒有零花錢,只好常省下吃早餐的錢來買《上海電視》、《萌芽》、《上海文學》等雜誌。空餘的時候,愛騎腳踏車去小鎮的新華書店裡讀書,遇到書上優美的語句,便會抄下來帶回家慢慢看。黃昏時,一個人坐在小木屋裡面安靜地讀那些抄回來的文字。小木屋裡燈光昏黃,外面是清清的月光,田野菜園裡蛙聲陣陣。這樣的場景回憶起來,特別的溫暖。

因沒有錢買更多的書,每天夜晚賣完菜時,我特別愛幹一件事——去沒開門的書報亭看櫥窗裡懸掛出來的各種書刊封面,這段經歷對之後我成為一名圖書裝幀設計師提供了巨大的幫助;書刊雜誌封面上有一些大的焦點標題成為我的閱讀物件。可是我對這樣的封面閱讀根本不滿足,我想要看書。

突然心生一智,賣菜回家吃過早餐後就去附近二手書攤店看書。我央求書攤店的店主,允我幫他們看著書攤,張羅照顧一下生意,換取一個在地攤書店免費看書的機會,書攤店主欣然應允。就這樣在這裡,我看到了一些書,當時看到了何士光先生的《梨花屯客棧一夜》這本書印象特別深刻,依稀能想起當初心靈受到巨大的震憾,一種帶著泥土芬芳然而又苦澀和無奈的氛圍,讓人有一些悲愴。之後又陸續看了劉慶邦的小說與一些例如《大地的精華》等蘇聯文學及德國《特雷庀姑娘》等書,還有一些海明威等歐美大作家的書也讀到了許多,我一直看到那家地攤書店關門。

只好去另一家租書店看書,不過這家租書店的書大多數以當時流行的言情文學與風靡興盛的武俠小說據多,且店主死活不同意我免費看,當時確實又沒有錢租,我只好作罷。而且書店的一些書,我在幼時就讀過一些。想起當年,爺爺去世以後,我的奶奶改嫁了,第二任爺爺我叫他丁爺爺,他是一位鄉野間走鄰串坊跑小學堂賣東西的小販子。奇怪的是丁爺爺家藏書超多,從連環畫到世界名著到武俠小說,不勝列舉。從讀書識字起,常抱著七八本小說,躺在他家用板搭起來的閣樓上囫圇吞棗地讀起來。武俠書據多,像金庸、古龍、臥龍生、梁羽生等大家作品我都看,如飢似渴。

剛滿十七歲,菜地附近的小服裝廠開始收我和妹妹做工,弟弟那年剛十三歲,他接過我的擔子開始賣菜,成為上海灘更小的一位菜販子。我工作後第一個月的工資是四百元,給家裡買了一臺洗衣機後拿著餘下的錢,便買了一些小說雜誌還有唱片。那天我特別開心,因我覺得自已成為一位大人,彷彿也宣告自已有權利用自已賺的錢,給自已買書而不會冠以瞎花錢。當時給自已買的一本書是韓寒的《像少年啦飛馳》,受了韓寒文字的薰陶,從此後,我也拿起了筆開始寫小說。經常在工廠上夜班不忙的空隙,躲藏在廁所裡寫小說。

從工廠辭職後我去報了平面設計班,要看一些跟設計有關的書籍開拓視野,但書店的新書價格貴的離譜,動輒上百。於是又帶了紙和筆去書店抄書上的各種功能的效果製作步驟說明,樂此不倦。

發現買二手書更有價效比後,我常去上海的昌里路買二手書。很多二手書幾乎和新的一樣,但價格卻便宜了一大半。我曾在二手的書攤上買了《魯迅全集》與《中國文學思想史》等,二十多年後的現在,不時仍會翻一翻,受益匪淺。

真幸運,在當時認識了一位叫陳勇的大哥,我常去他家玩。他家有很多的書,借給我看。他也是個愛書分子,和我一樣愛買二手書。他經常去上海城隍廟、文廟買二手的三聯生活週刊等雜誌與書籍,隔月的報刊店主會給他打半折併為他留書。陳勇大哥也是位資深的軍事迷,他對世界大戰有深入的研究,他喜歡研究東西線的戰役,對蘇、德軍的坦克、德軍潛水艇,各國的戰鬥飛機,各種各樣型號等兵器更是如數家珍。我們倆經常興高采烈談到深夜,然後帶著他推薦並借我看的書,心滿意足地回家。今天想來,這些仍是我人生中的美好時光。

愛書如命的我,這些年陸續買了很多書。有文學,電影、明星畫報等各種書刊雜誌,還有各位作家與詩人送我的書,寶貝得不得了,不大舍得借人,更不捨得丟掉它們,所以家裡的書越來越多,書架漸漸也放不下了。我有次去湖南長沙旅行,路過湖南大學邊上發現有些二手書店;我買了大量的二手書郵回家,郵費比書還要貴,這成為了家裡人每次談起我讀書時的一個笑話。每次搬家,這些書就成了甜蜜的煩惱。

有一次,我住的房子在六樓,且老房子沒有電梯。幫我搬家的友人們,他們咚咚咚跑上搬下忙活半天。搬書時,他們一邊搬一邊開玩笑說,這麼小的房子怎麼能裝下這麼多的書呢?古有嚴監生惜財如命,今有光明同志愛書如命。搬書辛苦友人,我內心感激他們。如今,這幾千冊書又被我開車運回了故鄉,家裡特意留了一個書房,這裡才是它們真正的家。這些書和我們家一樣,在上海漂泊了二十二年後,因為父母漸漸衰老,傳統意識裡的落葉歸根,再次回到故鄉生活。感激這些書曾一起陪伴我在上海各個時間段的孤寂,讓我心有歸屬。寧靜的夜晚,我會在書房看一會兒書。在這個精神港灣,我像個孩子走進一片開滿鮮花的田野,獲得來自文學世界的精神養分與寶貴的知識。

小時候我曾對著村莊的河流大聲吶喊,鄭重許下一個諾言,希望自已長大後能考入復旦大學文學系,日後能成為一名大作家。可惜的是,中學就輟學了。到了上海後,我還來不及規劃好自已的人生,就被時代的浪潮裹進了奮鬥求存的洶湧河流。我相繼做了菜農、工廠的印花工人,辭職後學設計又去婚紗館裡做設計,邊學攝像與剪輯,成為影視產業的工作者。我雖不是作家,但知道想成為誰就應去靠近誰。我竟成為一位給作家、藝術家們拍照與裝幀設計,離作家特別近的人。我渴望擁有自已寫的書,這些年從沒有間斷讀書與寫作。

我曾渴望在三十歲前,也能像作家朋友劉健一樣寫出三本書。不過最終夢想並沒有全部完成,我僅僅寫了本詩集,接受上海一家雜誌的採訪,拍了幾條短片,也寫了詩在雜誌、報紙上發表,我不滿足這些,至今還在為小時候的夢想而努力。雖沒成功報讀復旦大學,但經不懈努力,我考上了上海大學,我正努力完成曾定的每一個目標。我父母也曾因沒有錢供我上學讀書而自責,希望他們看到我讀書帶來的微薄成就後,內心不再自責併為我感到開心。也謝謝一直支援我讀書學習,我最愛的家人。

我更感謝祖國,黨在二十大提出,要把祖國建設成一個教育數字化,建設全民終身學習的學習型社會、學習型大國。提倡終身教育是國家推進學習型社會、學習型大國建設的重要手段。因此,我們每個人就有更多寶貴的學習機會。我經常對身邊人說,不管在什麼時候,在任何年紀都應該多讀書,讓自已保持一顆熱愛學習的心。只有讀書,才能讓煩躁的自已能夠靜下來,只有不斷學習,才能讓自已的生命更加有光彩。不管我們來自哪裡,讀書與學習,甚至終身學習是我們人生中特別重要的事。讀書不僅僅能改變一個人的命運,還有可能是全家的命運。

讀書改變了我,也將改變我的一生。感謝書籍,讓我能夠連線世界,我也享受讀書給我帶來得巨大幸福感。

感恩讀書,讓命運的齒輪在我身上轉動,讓不甘平凡的我,夢想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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