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嬌俏清脆的女聲在耳邊響起,少年猛地睜開了眼睛,對上一雙擔憂的眸子。
“我……”
從窒息般的感覺裡緩過來,少年發現自己回到了熟悉的臥房。
“主人,你在小鎮上被魔氣入體啦!我都沒法出劍鞘……”
少年神色怔然,沉默著。
女孩情緒有些低落,但還是擠出笑臉,安慰少年。
“主人,沒事的,都過去了……”
不,
沒有過去……
鳳眸裡不見往日的清澈純然,反而像是落下了一層薄薄的灰色。
原來……'蕭奪音'的過去是這樣的。
師父從來不願告訴他來處,連姓名都只是提一嘴,便'雲汐雲汐'地喚他。
少年心中茫然,十幾年,忘卻的事再記起,其實無甚絕望痛苦,但叫一個恣意無憂的靈魂恍然間從內裡裂開一道口子,便會覺得無比空虛寂寞。
心中無怨無感,仇恨不解便會隨風煙散去,留下一具或許會苦苦思索半生的靈魂與軀殼。
這讓他清楚地明悟到,他並非如自己從前想的那般生來自由,而是揹負著早已斷絕卻從未逃離的悲慘的過去。
如何,還能無憂無慮……
阿藍攬住少年,輕輕拍著他的背。
“沒事的,沒事的。”
少年抬眼,眼中乾澀,沒有一絲淚意,未流一滴淚水,阿藍卻看到了無比茫然的悲傷,連痛都不知道是為何。
……
天氣漸漸冷下來,院裡的桃花被掀去了粉色衣裳,留下光禿禿的內裡,但,新芽也在無人知曉的小小枝節上沉默地生長。
少年也如這沉默的芽兒般變得不愛說話。
阿藍每天看著他早起,呆坐,再練劍。
早起,呆坐,再練劍……
不再揚著明朗的笑,躲去桃林裡,叫師兄苦苦尋找。
桃林光禿禿的,寒冷帶走了它們的顏色,便也留不住一個願意悠閒躺在枝幹上抬頭望天的少年了。
…
“雲汐,師父叫你過去。”
見少年日漸消瘦,玄堯心裡很不好受,但他知道,師弟的心結得自己慢慢解開,才不會誤了劍心。
清瘦的身影停下揮劍的動作,面上有些淡淡的驚訝,眼神卻依舊有些飄飛。
慢慢走到主殿,走到師父近前。
“師父。”
玄相心中嘆息,卻沒有與明顯有心事的少年多言,只是拍了拍他的肩。
“如果心中實在不靜,便,不練劍了罷……”
少年猛得抬頭,瞳孔微微震盪。
什……麼。
一張悽楚的女子面龐在腦海中盤旋,越是回憶,回憶裡越是血色的迷霧。
叫他醒不過來,忘卻不了。
鳳眸裡暗沉無光。
不練劍,
怎麼行……
玄相看少年魔怔的模樣,狠下心,冷聲道:
“雲汐,你現在可還秉持著劍心?”
“整天渾渾噩噩,你真的在感悟劍道嗎?”
“一位真正的劍修,怎會如你這般漫不經心沒有信念!”
冰冷的訓斥叫少年瞬間臉色蒼白。
“你,現在……”
“根本……”
“無法練劍!”
瞳仁裡閃著不忍,但嘴裡卻道出傷人的現實。
“沒有信念的劍修……”
“是配不上自己的劍的!”
“你已不配是那驚才絕豔,恣意灑脫的神道陣青年一派劍道第一人了……”
“……”
“雲汐……”
少年緊緊握住劍柄,劍身上淡淡的瑩光溢位,輕觸少年的指尖。
“不……不……”
沙啞的反駁聲越來越大,透著濃濃不甘。
“不!”
“我可以繼續練劍!我沒有失去本心!”
“……”
“我只是,我只是……”
見少年痛苦思索的模樣,玄相終是不忍。
“雲汐……”
“回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