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寂風回得老實,“陳爺爺說小孩子不能吃,會長不高。他讓我摘了送去給他……”
得嘞,小孩子被忽悠了。
被忽悠的小孩子又一臉天真地忽悠了個傻子——是的,那個傻子就是自己,岑硯很快意識到這個真相。
他扯著嘴皮子回味了一下嘴裡還未散去的酸澀感,他就說嘛,這條路幾乎日日走著,也沒見聽說這果子能吃……要是能吃的話,早沒了。偏偏小孩子還一臉期待地等著答案,於是,岑硯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像一個沒有感情的附和傀儡,“嗯,好吃……甜。”
老實巴交的孩子看著懷裡那一小籃子的果子,嚥了咽口水,到底是沒敢吃一顆——長高是他的執念。他與同齡人相比,總顯得更加矮小一些,陳爺爺也說,那是先天不足,後天就算費心補著,也總比旁人更加艱難些。
是以這些年,但凡“能長高”的,他總要試試,而但凡“據說可能會長不高的”,寂風是碰都不去碰一下。
小孩子眼巴巴的樣子很好地取悅到了同樣滿嘴口水氾濫的岑硯,他拋著手中的果子,隨手向後擺了擺,“走了!”說著,大步朝外走去,至於這顆果子……回來以後給席玉那小子嚐嚐。
姬無鹽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安排讓自家小隨從覺得地位受到了威脅,她純粹是覺得這件事連寧修遠那邊都尚不清楚,她不希望姬家的這些事情是從別人口中傳到寧修遠耳朵裡面的,這樣倒顯得自己對他有所隱瞞似的。
……
大理寺眾人被禁足在裡頭,一時間無所事事,加著頭頂陰雲籠罩,即便有差事也是心不在焉的沒那心思,只三三兩兩地扎堆站在曬得到太陽的角落低聲說著話。有人提議推幾圈牌九,亦或蛐蛐愛好者們也紛紛掏出了平日裡不好在當值期間拿出來的蛐蛐,只是很快,眾人便已經意興闌珊了。
“疫病”二字沉甸甸壓著,這些刻意故作的輕鬆,並不能維持太長時間。
沒多久,連三三兩兩紮堆說話的人都不見了。
尤封走到視窗,看著突然清冷下來的院子,半晌都沒有出聲。平日裡總覺得他們吵鬧,辦事也莽莽撞撞,一副毛都沒有長齊的樣子。可他們……的確大多還年輕,如今被人這樣丟棄在天災面前不管不顧不聞不問,亦是可憐,只是,前路未卜,自己亦是愛莫能助。
“咚。”輕微聲響自牆角響起,像是樹枝被貓兒踩斷的動靜。
大理寺裡有幾隻野貓,膳房大娘心慈,見不得這些小東西挨餓受凍,便總勻些飯菜出去,久而久之,這些小東西就在大理寺裡安了家落了戶,趕也趕不走了。不過它們也聰明,活動範圍基本也就是在膳房四周罷了,鮮少來此處晃悠……
正想著,就見一女子從一旁廊下走來,走到正對著廊下的位置,仰面看來,笑呵呵地打著招呼,“尤大人,好久不見。”輕笑間,眉眼溫和柔軟卻又利落瀟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