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科狀元照例打馬遊街。
還沒從別莊搬走時,活潑的親衛們總喜歡拽著這位小孟公子去騎射鍛鍊,美其名曰是不能天天讀書成個書呆子,倒也正好省了事,孟湛不必像別人一樣臨時抱佛腳去學騎馬。
身姿端正挺拔的少年郎,逃過了榜下捉婿,這時候還是有不少膽大的姑娘往他身上或扔手絹或扔花,很是熱鬧。
按大寧律例,本朝狀元一般從翰林院修撰做起,授從六品,但前些日子剛清了一波官員下去,眼下正是缺人的時候,便把他往前擢了擢,從侍講學士做起,榜眼探花領修撰之職,其餘進士也一一分配了去處。
是挑戰,也是機遇。
李老太傅站在他們這邊,對沈靖川從中動手腳之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他把看好的人都調到了自已的下屬手下去做事。
拿捏朝堂,是他們潛移默化掌權的第一步。
當然,他們不是神仙,拉攏不了所有人,二皇子那邊也想辦法收攏不少人心,朝堂上風起雲湧,並非所有人都能看清,給出的利益豐厚了,永遠少不了人前赴後繼去冒險。
好言勸不了該死的鬼,他們同樣不需要拎不清的人。
明明已經入夏,但皇帝寢殿中卻是一片陰冷,空氣中隱隱飄動著幽幽香氣,聞著卻讓人很難受,整個寢殿像是不透風的棺槨,牢牢把人困在其中。
慶豐帝近來身體愈發不好,林貴妃倒是殷勤得很,在養好了身子後就主動請求前往侍疾,正好宋皇后也懶得和他裝一片深情,就允了這個要求。
帝王有恙,皇子皇女們都要進宮探望,姜禾甚至見到嫁出去的三位皇姐也回來了,她和她們不熟,也難猜她們打的是什麼心思,那不重要。
眼見著皇帝身體越來越不好,原本被壓了一段時日的舊話題又被御史那邊重新提了起來,摺子一封一封往皇帝桌案上飛,無非都是請陛下早立太子,以定國本的說法,不知不覺就堆了一摞。
慶豐帝召了沈靖川入宮。
他面色帶著隱隱青黑,眼窩也陷了下去,只是一般人不敢直視天顏,也不敢妄作評價。
書案上,燭光跳動著,慶豐帝的神情變得幽微難明,看向沈靖川的時候,卻是笑著的,還給他賜了座。
“懷玉,這些摺子,你怎麼看?”
他指的是那些請立太子的摺子。
雖然厭惡,可至少現在還要和他做表面功夫,沈靖川神色平靜:“言之有理,但全看陛下決斷。”
當下能選的就三位皇子,別說皇帝根本不想選,就他隨便選一位,也不會是最終登上皇位的。
“咳咳……哈哈。”
慶豐帝笑了聲,不小心被嗆住,嚇得一旁的來福連忙端水上前讓他順氣,他揮揮手,視線落在沈靖川身上,意味不明:“懷玉倒是和你的父王一樣,直言進諫,虎父無犬子啊。”
沈靖川心想,他眼光可比他父王好,再怎麼也不會輔佐這種貨色登上皇位,但事已至此,只能想辦法把這老東西早點趕下皇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