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建軍是在傍晚回家的，花兒已經做好了飯菜。
“做什麼？”羅建軍冷不丁問著，花兒抱著嬰兒在燒火煮飯，身子抖了一下，像是被嚇了一下。
緩緩道：
“窩窩頭。”
“嗯。做好飯叫俺，俺去喝點酒。”羅建軍沒看兩個孩子一眼，好像兩個孩子不存在。
春兒將要出口的“爸爸”也咽回了嗓子眼，爸爸好像並沒有看見她。
“嗯。”花兒應著。
二人誰也不提昨晚的事，好像昨晚你死我活的毆打事件根本沒發生過。
日子就這麼平淡的過著，羅建軍每次喝醉都要打一頓花兒，花兒就護著兩個孩子。忍耐著，然後半夜等到羅建軍熟睡，輕聲起身，坐到門口或者平房上抱著兩個孩子忍不住的低聲哭泣。
她的哭聲是極輕的，她小聲哭的嗚咽，在那寂靜的夜晚裡像是黃鸝的悲歌。
她不敢大聲哭的，大聲哭，吵醒裡頭睡著覺打著鼾的男人，她的下場會更慘。
她只能緊緊抱著孩子，無聲的哭著。
春兒輕輕給媽媽抹去眼淚，眼淚也吧嗒吧嗒地掉，小聲說：“媽媽別哭。”
花兒也不說話，顫抖著唇，親了親春兒，懷裡緊緊抱著嬰兒，嬰兒的臉頰紅撲撲的，早已熟睡。
……
沒幾天，花兒就給嬰兒取了個名字，叫羅賢，希望她賢惠，能伺候好男人，不會被未來的男人打，這就行了。
日子就這麼過著，花兒反抗過，花兒也逃跑過，到最後還得回到這個牢籠裡，祈求主人的憐憫，施捨她讓她活下去。
花兒的逃跑，只證明了一點：女人離開了男人，就真的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不是。還會收到男人的一頓暴打和辱罵。
……
事情在羅賢三歲的時候有了轉機，因為花兒為羅建軍生孩子，孩子一出生，花兒放下了緊吊著的心，鬆了口氣，她生了個帶把的。
孩子出生那夜，沒有了毆打，沒有了暴雨，也沒有了痛苦和謾罵。
反而卻有羅建軍的親吻和愛撫，花兒覺得，那一刻羅建軍才是她的丈夫，之前的那個人，應該是她做的比較長的痛苦的噩夢。
很快花兒的美夢就被打破，羅建軍只給她編織了一個月的美夢，一個月後，又是無窮盡的噩夢。
……
一晃很多年過去，羅賢長大了，她十七歲了。
羅賢自小就會顧家，她的媽媽會在她剛懂事的時候就會嚴厲的教她怎麼說話，怎麼幹活，怎麼順從爸爸，讓爸爸高興，她的世界爸爸就是最重要的，因為只要爸爸高興了，全家人都會好過。
其次是弟弟，弟弟開心了，爸爸也會開心。
最後是媽媽。
羅賢從小就知道，她和弟弟是不一樣的。
弟弟偷了別人家母雞下的蛋，會被爸爸誇獎“做的真棒，我羅建軍的兒子就是有能耐”，羅盛也會昂著頭，驕傲的炫耀他的戰績。
而她也想得到爸爸的誇獎，她也去偷。
到最後得到的只有那家主人找上門，爸爸一臉尷尬又氣憤的把她推出門外，“她偷的她偷的，給你打幾下消消氣這事兒就過去了啊！就這麼說了，你打吧，打完了告訴我一聲。”
“嘭！”
木門被關上了，只有羅賢一個人面對怒目圓睜的鄰居。
鄰居看起來好生氣，怎麼辦……
羅賢顫抖著肩膀，眼裡蓄滿了淚水，等待著疼痛的來臨。
她在想，他打的會比爸爸疼嗎？他和爸爸誰會更厲害？
但最終鄰居只是喘著粗氣，平靜下來後，嘆了口氣，什麼也沒說，轉身就走了。
羅賢這才知道，原來生了很大的氣的人是不會給她帶來痛苦的。
……
“羅賢，今天你去河邊給你爸把衣服洗了，他明天干活要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