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賢出生了，出生在一個山溝溝裡。
那是一個雨夜，雨滴肆意的虐打著草質的屋頂。
不一會兒狂風夾雜著驟雨襲來，一根根草梗被風捲上了天，打著旋兒，再不甘的落到溼濘的泥土裡，翻騰幾下，再沒了聲息。
狂風更傲然，嘲笑著小草屋的無能。
草屋裡面夾雜著男人的咒罵，嬰兒的啼哭，以及女人的聲嘶力竭的哭喊。
“你打死俺吧！有本事你就打死俺！”
“賤貨！喪門種！連個兒子你都生不出來！要你有屁用！我今天就得打死你！喪門玩意兒！”
男人拳腳相加，巴掌落在肉體上的沉悶的響聲，嬰兒的啼哭更加高昂，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兒躲在積了灰的桌子下面，顫抖著身子，咬著手指輕聲的啜泣著。
“哭什麼哭！哭嫩媽b！草嫩媽！”
男人瘋瘋癲癲，被嬰兒哭聲吵的很煩，便把目標轉向了嬰兒，於是他一手抓起嬰兒的小腿，用力往地下一摔，“小賤種，我摔死你！”
女人本被男人打的不敢動彈，此刻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飛快的把孩子接住，但孩子的小臂還是蹭破了點兒皮。
嬰兒哭的更加厲害了，女人捂著孩子，頭髮亂糟糟，“羅建軍！你不得好死！你去給我死！！”
女人喊完便一口咬向了男人的小腿，男人吃痛“啊”了一聲，目眥欲裂，目光從孩子身上轉向滄桑的女人。
隨後那粗糲的拳頭一拳一拳的打在女人的頭上，打的咚咚響。接著又拿手扯著女人枯草般的頭髮，使勁的拉扯著。
“鬆開！給老子鬆開！嫩媽比！”
女人終究不如男人，更何況是剛生了孩子的女人，沒打幾下就眼冒金星，鬆了口，女人感覺自已要死了，張著血紅色的嘴大口的喘息著。
男人還想去打女人，但……
突然門被撞開。
女人看到了救星——她的鄰居。
……
女人再次醒來，是在鄰居家。
“建軍他婆娘，你醒了？”一個穿著圍裙，洗著菜的年輕女人看了她一眼，又轉過眼重新洗菜。
“嗯。”
女人撐起身，渾身疼，像散架了一樣，她知道，身上肯定青紫了不少，甚至破了，不過頭皮更疼。
她看到炕邊有個碗，拿起碗，碗裡有水，就咕嘟咕嘟喝了起來。
“我小孩呢？”
“在別個屋，我給你抱來你看看。”女人朝著圍裙抹了抹手，就走到別的房間，不一會兒就抱著一個嬰兒出來，伴隨著嬰兒咯咯的笑聲。
女人也笑著，逗弄著小孩兒，“建軍他婆娘，你這小孩怪好看的嘞，你看這小鼻子，真可愛！”
“英花快別笑了，快把小孩給俺！”
英花笑著應了，把小孩遞給女人。
女人愛憐的抱過孩子，摸了摸，親了親。
孩子瞪著圓溜溜的黑眼睛，望著她，突然，嘹亮的哭了起來。
女人連忙輕哄，撩開衣服，給孩子餵奶去了。
英花笑容淡了下來，轉身，接著做她沒做完的活兒。
一時間，房間裡只有洗菜的流水聲，以及嬰兒吸奶的輕微吮吸聲。
“花兒，今兒中午留在俺家吃個飯吧。”
花兒沒答話，拍著孩子的後背，輕輕的搖晃著，卻問：“春兒呢？”
春兒是她的大女兒，今年才三歲。
“和俺婆婆去河裡洗衣服了，估計快回來了。”
“嗯。”花兒輕輕應了聲，便又再沒了動靜。
“花兒，建軍他今兒早來看過你，說對不住你，他昨晚喝多了。”
花兒依舊沒說話。
英花絮絮叨叨又開始說。
“花兒，咱女人沒了男人什麼都不是，什麼都做不了，男人就是咱女人的天！而且建軍又是個能幹的，你嫁來這麼久，也沒餓著你，也沒凍著你，是不？他就打了點你，再說他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喝醉了，男人哪兒有喝不醉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