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紹興十年 秋八月十三
臨安城,錢塘門。
嶽相公把寫好的扎子,遞給渡口接待的禮部官員,算是告訴三省六部、大內的大宋官家“爺,來了。”
嶽相公和岳雲騎馬先行,剩餘步卒充為家丁,徐徐跟進。
臨安城經過十數年安定,曾經城郭殘破的臨安城,已聚得十數萬戶。
城牆也已修葺的煥然一新,隱隱以有帝都的王霸之氣 。
街道兩側酒肆林立,醇香酒氣外溢。
不少做法極為複雜的宮廷菜餚,也在一群廚子之中不停的構思、嘗試。
突然街頭三四個小乞丐,為了多半塊炊餅已經爭搶不及。
不少老者倚牆而臥,兩眼無神的看著行人。
嶽相公見狀,十幾人湊了百十餘貫錢,讓數士卒沿街收買餅面,再分給貧者。
岳雲憂憤道:“阿耶,京城貧者何止千數?官軍又在兩淮大敗而還,裹挾了不少百姓,又不安置妥當……”
嶽相公嘆道:“盡我等綿薄之力,怎能讓這些流民活活餓死在街頭。”
有些故友親戚還有些活路,而離鄉背井百姓哪有什麼依靠。
嶽相公長嘆一聲,便催馬向前。
路遇十字路口,石坊下搭有綵棚,人頭攢動。
棚外兩串人流,細看竟是女人和孩童,被人用繩索綁住手臂。
這些人滿臉汙垢,頭髮散亂。
棚內聚有數十閒漢,攢了幾條長凳,圍著一個留著兩撇狗油鬍鬚的漢子。
他見嶽相公等近十幾匹馬。
連忙街邊拱手施禮,道:“這位相公,這些小兒伶俐非凡,不知貴府缺些書童、小廝?”
見嶽相公不置可否,又連忙道:“這些女子也俊俏的緊,略施粉黛不遜於“天香樓”的頭牌。”
“哦,需多少銀兩?”
那人見有人尋價,略微思忖,便道:“小兒五六貫錢,女子卻有貴賤之分。”
那人說完,一把抓住旁邊一個還算清秀的女子的髮髻,笑道:“這番姿色,需錢一百貫。”
那女子死命掙扎。
嶽相公問道:“依《大宋律》,可有賣身契?”
那瘦子嘿嘿一笑,道:“甚鳥契?爺手眼通天,如撫掌觀紋一般容易。”
那女子掙開了臭手,說道:“小女子濟南府人氏,乳名雲娘。只因金兵肆虐,舉家南遷。不想顛簸之中全家離散,僅剩小女子一人而已。沒奈何,這何大官人懸榜募相府侍女,小女子這才賣身只圖的些溫飽,實指望將來能再見家人而已。”
嶽相公詫異道:“哦?怎又流落此境地?”
何大官人揣著手,滿臉無所謂的樣子。
雲娘道:“是他這惡人,哄騙我等簽了這賣身契,便換做這副嘴臉,將小女子當做貨物當街買賣……”
寥寥數語,嶽相公已將此事看的明白。
只是皇城大內、天子腳下,難道就無人敢管嗎?
何大官人一臉不屑的說道:“休得哭哭啼啼,若破了相,如何賣得上價?”
嶽相公怒道:“依《大宋律》欺詐、拐賣人口,杖八十、刑三年。這是我大宋首善之區,你這廝如此猖狂,不怕拿你這廝見官嗎!”
這何大官人,笑道:“嘿、嘿!這白日裡竟見了鬼?還是這位相公得了失心瘋?在臨安城竟敢管教咱?”
那些閒漢們鬨然大笑。
何大官人見嶽相公並無意“談買賣”,臉上流出三分厭惡。
“咳~”一口濃痰吐在嶽相公馬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