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審視著瓷盤,其表面閃爍的光澤雖足,卻並無絲毫靈動之火。
“小周,這盤子的來歷?”宋老問,疑惑湧上心頭。
只有從古墓中掘出的瓷器才會失卻火靈,而且新品總是假象。然而,瓷器只分兩類:實用器與遺世器。
無歲月痕跡,定非實用器;若為遺世,底部常有泥鏽斑駁,區域性釉色黯淡,那是土壤酸鹼侵蝕的證明。
此物既非實用器,亦非遺世器。畫工之精妙,釉色之自然柔和,色彩斑斕,仿製品無法複製。胎質之真實,即便是以真古董為底重製,細觀之下,接合處的釉色總顯差異。
故宋老一時也捉摸不透,這究竟是何方神聖?
就像李昊天這個人一樣——不凡而奇特。
“嗯,這事兒是這樣的。小時候,我們家河邊打撈起幾隻箱子,這盤子就在裡面。”李昊天解釋,他並不通曉古董門道,若說是洪富貴所贈,誰信呢?
若說盜墓所得,豈不是自找麻煩?正好確有此事,小時候他與趙強遍訪鄉鄰,偷了各家的盤子,用於打水漂游戲。
有人察覺,有人未覺,那時民風淳樸,幾個盤子,何必計較。宋老微微點頭,這解釋倒也說得通。
“每個兩萬,你還有多少?”清代青花盤本就價廉,品相上乘不過數千,除非孤品,此盤非出土,無歲月包漿,加之是餘夢琳友人,兩萬一枚已屬公道。
李昊天從布袋中取出十幾個,叮噹作響,上次夜宵和剩餘的都在這兒。
總計十五枚,便是三十萬之數。
“不知你還有何珍品可一睹?”宋老想探看布袋中還有何物,卻又不便直視,便問。
李昊天取出一隻華佗古藥瓶。
宋冰凝冷言道:“看他那樣,就知道沒什麼好貨色了。”
起初她以為李昊天帶來的都是偽作,不料竟然是真品,已出乎她意料之外。更何談寶物?
她可不信。
餘夢琳心中不悅,瞥了她一眼,宋冰凝卻專注於刷朋友圈,未曾留意。
如此直言,李昊天自然不快,所謂君子不與女子爭,某些女子之賤足以氣煞人。
李昊天反問:“此乃何等教養?”
指責宋冰凝缺乏教養,豈非間接侮辱宋老?
此刻宋老雙眼緊盯著李昊天手中的瓷瓶,出神。
宋冰凝放下手機,質問道:“你在說誰?”
“誰應聲便說誰。”李昊天為自已斟滿茶,一飲而盡,平靜回應。
宋冰凝自幼便是家族的小公主,何曾受過如此當面斥責?即便有人背後議論,她也聽不到。
“有種再說一遍!”她握起粉拳,怒視李昊天。
餘夢琳保持沉默,若宋冰凝再過分,她便會告知父親。如此女孩不宜公開亮相,需提升素養才是。
“你說就說,哪來的刁蠻丫頭。”
“刁蠻丫頭”四字觸痛宋冰凝,她甚至幻想自已衣衫破舊,滿臉泥土,蓬頭垢面,揹著籃子的狼狽形象。
她漲紅了臉,向宋老告狀:“爺爺,你看他欺負我!”
宋老還在沉思,餘夢琳順著他的視線望向李昊天手中的瓷瓶。
看來,那小瓶非同尋常。
“爺爺!”宋冰凝輕拍宋老,喚回他的注意力。
宋老回過神,雖之前未專心他們的對話,但所說之詞並未遺漏。
“你是否太過出言不遜?爺爺與人交談,何時輪到你插嘴?”
宋冰凝似受了天大委屈,卻又不敢頂撞爺爺,連父親見了爺爺都畏懼,何況她。她撿起手機,氣鼓鼓地刷著朋友圈。
他這番話語,可謂狠狠地諷刺了李昊天。瞧瞧,我正與你爺爺交談,你插嘴可不妥,呵呵。
“小周,能否讓我看看這瓷瓶?”宋老伸手示意。
李昊天拿來賣的,有何不可?他直接將瓷瓶遞給宋老。
宋老被這小瓶深深吸引,連行規都拋諸腦後。幸好李昊天對此一竅不通,也無意欺詐。
宋老拿出隨身攜帶的放大鏡,仔細觀察瓷瓶周身。
三國時期的陶瓷多為青瓷,唐代才出現以黃、褐、綠為基調的唐三彩。
宋老見瓷瓶工藝精細,胎質堅硬,表面覆一層青色玻璃釉。他用餐巾紙蘸取杯中茶水擦拭瓶身,竟不吸水。
透過放大鏡,清晰可見“華元化”三字。
宋老博學多識,熟知歷史,華元化即華佗,怎能不知?這竟是華佗所用的藥瓶!
怎麼回事!
搗什麼鬼!...
他的手掌微顫,額頭上滲出一絲靈元蒸騰的微汗,宋冰凝見狀,心中暗感奇異。
餘夢琳從宋老那蘊含深意的神色中讀懂了這寶物的價值,知曉李昊天拿出了非同凡響之物,心中自然喜悅不已。
“李昊天小友,此物,你打算何價售出?”
嘿,剛才還一口一個小周,如今直接稱呼小友了。
這世道,還有沒有規矩了?
餘夢琳暗自腹誹,如此才對嘛,我爺爺尚且與李昊天以兄弟相稱,你卻口口聲聲小周,什麼意思?你比爺爺還高一輩?
李昊天一頭霧水,這演哪出呢?我來只是想知道這些玩意兒值多少錢而已。
問我,我哪裡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