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日頭正中的時候,賀新棠跟著父親再三謝過了鄭家的挽留,走到村口找老張。老張餵過了驢子,這會正坐在驢車上等他們。
賀文禮和女兒坐上驢車,賀新棠從筐子裡拿出乾糧來。
“老張,辛苦你了。來,吃點乾糧!”
賀文禮遞給老張一個粗麵饃饃,還有兩張加了蔥花和豬油的白麵餅子。
老張聞著餅子噴香的味道,肚子不爭氣地“咕嚕嚕”叫了起來。他赧然地笑道,“不用了,多謝賀老爺,您已經付了車費。”
“沒事,回去路還長,拿著吃吧。”賀文禮笑著遞給他。
“這白麵餅子太貴重了,我就吃個饃饃,謝謝賀老爺!”老張接過饃饃,再三謝道。
“張伯,你吃吧,我和我爹都還有吃的。”她也餓了,拿起蔥油餅子咬了一口,真好吃。這是鄭家老大娘看他們父女過來,忙著去廚房裡做的。
她剛剛聽父親說,他每次來鄭家都不會留下用飯。次數多了,鄭家老大娘便會趕著,儘量做些好吃的乾糧帶給他路上吃。
在賀新棠和父親的勸說下,老張最終接過了兩塊蔥油餅子。他吃了一個粗麵饃饃,半塊餅子,從車轅旁放著的小包袱裡拿出一張破油紙,把剩下的餅子小心地包起來,又塞到包袱裡。
老張尷尬地笑著解釋,“這白麵蔥油餅子太香了,回家跟孩子們分著吃。”
賀新棠嚥下了嘴中的餅子,暗自嘆口氣,果然,不論哪一世,總有些人活得那麼艱辛卑微。
此刻的鄭家,鄭暉坐在屋裡,吃了一塊孃親手做的蔥油餅,他細細品嚐著,第一次覺得吃飯真香。
老孃在屋裡邊幹活邊嘀咕著,“這賀家小姐也奇怪,大晴天的出門還要借頂斗笠,結果出門就拉了鳥屎,又不用了。”
鄭暉沒說話,他好想睜開眼睛看看老孃的樣子。
但是阿棠侄女說了不急,他便不急,兩年多都過來了,還差這一會兒嗎?想到斗笠的事,他心裡有些猜測,估計八九不離十。這回賀家的恩情,他要記一輩子!
眼睛快恢復的事情,他還沒有告訴老孃和二哥。等到眼睛完全好了,他再告訴家人這個喜訊也不遲。
“娘,那啞巴走啦?”鄭暉大嫂又來了老宅,見院中沒人,便推開破爛木門走了進來。
她之前可是看見了,啞巴秀才和他那滑頭的閨女,帶了不少點心和一大坨豬肉,一想到那香噴噴的豬肉她忍不住嚥了咽口水。
“我說娘啊,好東西不能藏著掖著吧?快把豬肉給我,還有點心,你兩個大孫子好幾天都沒吃到油水了!”
老太太愁苦地嘆口氣,家門不幸啊,這大兒媳……唉。
“老大家的,別總啞巴啞巴的,賀秀才那是咱們家的恩人吶,這些年沒少來看阿暉。”
“行了行了,趕緊給我。”鄭暉大嫂不耐煩地擺擺手,誰管他啞巴還是結巴。
“老大家的啊,那點心和肉,是人家賀秀才送給你三弟補身子的......”
“怎麼了?送給三弟的,就不能給他大哥大嫂和侄兒們吃點了?”
“你,你......”老太太氣得滿臉通紅,手直哆嗦。
“娘”,鄭暉的聲音從屋中傳來,“你拿半兩銀子給大嫂吧,今日文禮兄留了一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