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當街上，一個老婦人正叉腰罵著，“滾，你個雜毛傻丫頭！下次再敢嚇到我大孫子，看我不扒了你的皮！”罵完，又重重地“呸”了一聲，“生個傻子，丟人現眼！”
老張臉色通紅，門口縮著的正是自家大丫頭。她穿著破爛，頭髮上沾了不少草屑，害怕地嘟囔著“沒有，沒有......”
老張嘆口氣，伸出手拉住女兒。
老婦人撇著嘴，不屑地說道，“老張，管好你家傻丫頭，別出來到處跑，都差點嚇到我大孫子了”，她鼻子哼了一聲，“我兒子手重，再有下次，萬一失手打死了我們可不負責......”
老張聽著罵聲，嘆了口氣。
他看著茫然無知的女兒，滿身愁苦，一臉悲涼。他生了個傻丫頭，沒少給街坊鄰居添麻煩，在這裡他永遠抬不起頭，況且這是李屠戶的老孃，他不想惹也惹不起。
“是誰要打死人？嗯？”賀文禮沉著臉走了出來，步子沉穩，氣勢頗有威嚴。
賀新棠看了父親一眼，別說，嚴肅起來還挺有氣勢的。
自古皆如此，人窮則志短，弱小則被欺。老張這一家過得實在貧苦，病的病，弱的弱，小的小，再忍一忍，可不就容易被欺負了。
“是啊，你倒是說說，你兒子是何等人物，殺人還不犯王法？”賀新棠盯著老婦人，面色清冷，氣勢迫人。
老婦人是李屠戶的老孃，其實大字不識一個，多年來也只能在這破衚衕裡耍耍威風。
此刻一見出來的兩人，看氣質和穿著，也不是她惹得起的，便立時蔫了，囁喏道，“老身也沒說啥，誰讓傻丫頭嚇到我孫子呢。”
老婦人說完，便轉身快步走了。兩家也沒離幾步遠，她到了門口連忙鑽進院子關上門，拍拍胸口暗想，“也不知這窩囊廢老張是走了什麼狗屎運，居然結交上了貴人。”
這邊，老張把大女兒領進家，看見她臉頰上的指印，深深嘆了口氣。
賀新棠在一旁，也看見了女孩臉上有些腫起的指印，對上女孩茫然無措的眼神，她心裡突然有了些想法。
以前她不認識張伯，但昨日張伯也算豁出去救了她和父親，這份情她和父親都記著的。
心裡有了主意，她開口問道，“張伯，大丫這是怎麼了？”
“貴人姐姐，我姐她腦子壞了，是傻子。”大點的孩子，叫小米的，搶著說道。
老張回頭瞪了兒子一眼，“沒規矩！”又連忙解釋道，“大丫頭生下來是正常的，小時候發了次高燒，把腦子燒壞了。但大丫也明白些事，會說些話，就是傻。”
賀新棠看向大丫，“你叫什麼名字？”
大丫歪頭盯著賀新棠——面前的姐姐不兇，也不罵她！於是，她咧開嘴，對著賀新棠嘿嘿笑了起來。
老張怕貴人嫌棄，忙讓兒子把大女兒帶到一旁吃點心，說道，“大小姐，大丫叫小麥，今年十歲了。”
賀新棠點點頭，三個孩子名字取得簡單直白，小麥、小米、小豆，民以食為天，吃飽飯是頂要緊的事。
她看向父親，略使了個眼色。
賀文禮挑眉，他居然瞬間懂了女兒的意思，這個也能治！他很高興，老張孩子都好好的，生活會更有奔頭，他也能還些人情。
半個時辰後，老張腦子裡嗡嗡作響，他渾渾噩噩地送賀家父女出了門，又渾渾噩噩地回了屋。他腦袋“當”的一聲撞到了門框上，瞬間起了好大一個腫包。
剛剛都發生了什麼？賀老爺和大小姐來了？大小姐給小麥治病了？小麥的腦子這就治好了？
他捧著賀老爺給的二兩銀子，忍不住狠掐自已大腿，劇痛讓他意識到——他沒有做夢！
“撲通”一聲，老張跪在堂屋地上，老淚縱橫。
賀新棠和父親僱了輛車子回家，快到家門口的時候，賀新棠說了聲糟糕，“爹，咱們今天出來幹嘛的？”
賀文禮看向父女兩個空空的雙手，又想到空空的荷包，搖頭無奈笑道，“算了，老張對咱們也算有恩，不好瞞著你娘，如實說了吧。”
“好，爹，你去說！”賀新棠促狹地笑道，她才不想面對母親的責備和眼淚。
“好好好，我來說。”賀文禮笑著應了。
進了家門，已近晌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