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的船日夜兼程,硬是一天一夜就到了雲霧鎮。
范家不同於紀家,范家老爺範文祖上便是地主了,家境殷實,宅子坐落在雲霧鎮最好的地界,佔地頗廣。
五進的院子,戲臺,花園,應有盡有。
可進了宅子仔細觀察才會發現,長廊的地板已經斑駁,屋簷上的瓦片也有脫落,夜色遮掩非但不掉,反而被朦朧的燈籠光亮襯的更顯蕭索。
該是許多年沒有修繕過了。
紀律跟隨鄭大人走進范家的後院,直觀感受便是范家並不如市井傳言那樣富有。
“大人,范家主僕共計二十六人,範老爺與其妻妾養育了四女三子,四女已全部出嫁,嫡子範志明最小,年十五,因病痴傻。”
鄭安從小就跟著鄭縣令,自然知道老爺的秉性脾氣,公事上老爺一向是雷厲風行,拒絕拖沓。
“人被關在哪裡?”
“範老爺和範太太被關在主院,三個兒子及其家眷則被關在花廳,剩下的僕人全部都在後院。”
“去主院。”
“是!”
此時屋中二人臉色十分難看,尤其是範老爺,利眼瞪著範太太,那眼神恨不得喝其血啖其肉。
門外人聲漸近,範老爺走到門口看向來人時,略感驚訝,神色收斂。
“紀大夫,你怎麼來了?”
紀律聽過范家的事情,卻不記得范家人。
“範老爺認識在下?”
“自然,老紀大夫醫術精湛,曾多次來府上診病。”
看來自家老爺子在鎮子上確實是個名人。
紀律不記得,其實范家嫡子小時從假山上摔下來,還是家裡老爺子給診治的,當時濟生堂的大夫已經是束手無策了。
準確點說,範志明的命是紀成庸給搶回來的。
只是命救回來了,人卻傻了。
範文想要張口喊管家過來張羅茶飲,突然想到此時的情狀,臉色不由一暗。
紀律心中默默查了三個數。
只聽“啪”地一聲,剛剛坐下的鄭縣令用力拍在了方桌上。
紀律:這麼拍桌子手都不疼的嗎?大人果然是大人。
範文和錢氏撲通一聲,雙雙跪下。
“範文,錢氏,你二人可認罪?”
“大…大人…在下…在下愚鈍,不知…不知犯了何罪…”
一句話說的磕磕巴巴,範文以額處地,不敢抬頭。
旁邊的錢夫人更是臉色煞白,佝僂著身子,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哼,果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鄭子義衝紀律擺了擺手。
紀律微一點頭,他得去辦正事了。
鄭安正帶著衙役搜尋房間,紀律並沒有湊上前的想法。
花園裡樹木茂盛,假山林立,藉著月光,尚能看清湖中水波盪漾,漣漪不斷。
有些像這夜晚裡的范家大宅,本該富貴順遂的生活,卻因為牽涉到海女廟的失蹤案走向萬劫不復的境地。
跟在紀律身後的人是鄭強,這個高大的黑臉漢子粗糙的外表下隱藏了一顆細膩的心。
之前在海女廟發生的事情,紀大夫的種種表現讓他大開眼界。
自家大人不會無緣無故讓一個平民參與縣衙破案。事實證明,大人是對的。
紀律接過鄭強手裡的燈籠,並不讓他陪著,只自已沿著湖邊走了一圈又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