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遙將月鱗手鍊重新為凌飲弦佩戴好,這一日下來,她可謂是寸步不離地照料和陪伴著沉睡的凌飲弦。
直至傍晚時分,她像是接受到了誰人的感召,神情都變得迷茫起來,猶豫幾許都是逃脫不掉,答案自始自終就只有那一個。
掌教道統神殿的大門緩緩敞開,龍川國人皇暮誥澄沉威凜然,負手從容走出。
黯淡的天色,飄忽的風雪都模糊了他的視線,卻怎麼也抹不去暮遙那張清冷秀麗的臉龐。
暮誥澄眼角餘光掃過,不露聲色地走向她。
暮遙撐著紙傘,姿態威儀地輕言道:“歲寧,恭請陛下聖安。”
暮誥澄眸深似寒泉,語氣略有責怪地說道:“歲寧啊,來到這玉陵仙山中修行,時間倒也沒有過去太久,卻是連皇兄都不會叫了麼。”
暮遙面不改色地變更了稱呼,道:“皇兄獨自會見師尊嗎?”
暮誥澄道:“求仙問惑總需虔誠,朕令樊將軍他們等在山下鷺城,不多時便要回問天城了。”
暮遙道:“皇兄喚我相見,又是為何?”
暮誥澄道:“父王、母后去的早,朕身邊……稱得上的至親,只剩下你和阿軒。”
“歲寧,你本是我龍川國尊貴的郡主,一朝渡化,入山修行,為兄難得來仙山一趟,當然得看看你過得苦不苦。”
暮遙垂下眼眸斂去情緒,道:“勞皇兄惦念,歲寧不苦。”
“那朕便可安心了。”暮誥澄微微頷首,走出幾步,道:“歲寧,阿軒此番前來,不會隨朕回去問天城。”
“朕已同掌教真人打好招呼,你尋個時間下山一趟,將他接來吧。”
暮遙頭也不回地道:“若師尊應允,歲寧會的。”
等暮誥澄離開後,瓊羅才終於現身,暮遙抬眸喚道:“師尊。”
瓊羅深深看了她一眼,道:“成雪,你累了。”
暮遙將紙傘收起,漠然道:“活著才能感受到累,徒兒該慶幸才是。”
瓊羅聞言,搖頭不語。
外界發生的一切,都與凌飲弦毫不相關,這段時間,他始終都在古霽元君構建的間域裡,消磨吸收著勝遇的赤色精元。
無人指導的情況下,凌飲弦依照本能,調和著赤珠的真火,引導勝遇精華融進自已的體內。
真火入體的瞬間,道道細小如絲線的紅光自凌飲弦的面板射出,慢慢地形成了一個火焰光繭籠罩開來,將他整個人都包裹在內,就如同置身熔爐一般。
真火焰息自然而然地流動,灼熱的高溫持續煅燒著凌飲弦的元神與骨骼,他能夠清晰感受到自已的每一寸肌膚都被焚煉,血液蒸騰如沸,痛苦中煎熬莫過於此。
仔細看去,這光繭的表面有異禽的影子正在遊動,勝遇的殘魂是無形狀態的虛無。
似是繼承了勝遇無邊的怨念,真火光繭越燒越旺,凌飲弦運轉著骨紋神通,月白神符匯聚著四面八方的天地玄炁,暫時保得住他的肉身不被焚燬。
凌飲弦這樣自已研究出的不要命的修煉方式卓有成效,堅挺下半個時辰的消耗,他胸骨的那一層骨紋符號在真火的刺激下,終於開始順著四肢,向全身蔓延。
勝遇異禽那霸道而磅礴的本源之力足以碾碎如今弱小的凌飲弦才對,奈何凌飲弦修煉的骨紋神通非是凡術,正巧需要這樣足夠充沛的能量。
真火非但燒不死他,還完美代替了天地玄炁,源源不斷地為凌飲弦洗禮新生。
勝遇殘魂悠遠而滄桑的聲音響起:“原是如此,難怪那一位願意親自出手,助你修行。”
這是異禽彌留之際最後的嘆息,它在消散前與凌飲弦幾乎有一瞬間是共生同感的狀態,那一刻以勝遇千年見識,對凌飲弦的瞭解遠遠超過他自已。
“年少不畏死者,靈魂不滅,吾這千年的功力給了你,倒也不會埋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