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空飄起細雨。
餘晨和蘇映沒在集市閒逛,而是去正在收割的水田前閒聊。
餘晨對史書記得很牢靠,侃侃而談:
“成都平原素有‘沃野千里,天府之國’之稱,平原上耕植面積超過80%,有3300多萬畝田地。”
“據《元豐九域志》和《宋史》記載,成都平原中心地帶的人口稠密,達到了平均200人\/平方公里,而同為川峽四路的夔州路,平均只有13人\/平方公里。”
“嘉州、簡州、綿州一地,是成都平原的緩衝地帶,雖略遜於前者,但也有‘人饒地腴、土地肥美’之稱。”
“這三州,北宋末年人口占比成都府路27%,如果以人均田來計算,嘉州有970萬的三分之一,也就是320多萬畝田地。”
說起土地和耕種,蘇映完全能聽懂,眉眼彎彎道:
“這些我知道,但不知道具體資料,嘉州龍游耕地眾多。但犍為多為丘陵山地,平原較少,你看這些水田,只是犍為的一部分。”
她指向對岸的下游:“那邊山田更多,但灌溉不便,在這個年代可能就是所謂的下田了。”
餘晨若有所思,隨口道:“你知道夜郎國的故事嗎?”
“知道,好像就是在犍為建國?”
餘晨搖搖頭,笑著說:“不是,在犍為更南邊,古稱牂牁郡。”
蘇映有些錯愕,追問道:
“啊?我一直以為是犍為。這有什麼歷史依據嗎?”
餘晨看著勞作的農民,點頭道:
“嗯,的確有依據。《方輿勝覽》中有記載,南宋蘇明允任知嘉定府的時候,佐證了這一點。”
蘇映回憶著,緩緩道:
“這些水田都種稻谷,沒有並種。我看過《農史稿》,北宋期間南方已經引進佔城稻,並種豆、麥、麻,以防止旱年欠收。”
餘晨在農業上完全兩眼一抹黑:
“並種是指一起種嗎?我記得這個時期引進了印度綠豆。”
“嗯,宋代沒有氮肥,並種豆類可以提高土地肥力,印度綠豆比大豆更好,可以增產10-18%。”
餘晨感到不可思議,誇讚道:
“厲害,未來還要多仰仗蘇大校花發展農業。”
“未來?”蘇映有些奇怪地看他,“你想幹嘛?”
“我們要有自已的地才行,不然永遠是逃戶。雖然宋代沒有明朝那麼嚴格的戶籍制度,但是沒有戶籍,什麼都幹不了。”
蘇映認同道:“你說的對,但犍為地區的農業似乎並不發達。”
“為什麼這麼說?”餘晨疑惑道。
蘇映娓娓道來:“一是稻種不夠好,二是水利設施不齊,只有河岸邊才水田多,三是耕種方式有些落後,甚至不如書中的宋代。”
她頓了頓,繼續說:“前兩種要慢慢解決,我們沒錢修水利,也沒辦法直接選育出好稻種,但是第三種現在就能改變。”
兩個連地都沒有的年輕人就這樣聊著,農人早就注意到了他們,卻沒什麼閒工夫搭理。
天氣陰晴不定,這些稻子再不收割就遲了。
蘇映看了一會兒,又道:
“餘晨,你說這些農民為什麼愁眉不展的?現在不是秋收嗎?”
餘晨猜測道:“你知道蜀地百姓有多少苛捐雜稅嗎?”
蘇映搖頭,他繼續說:
“後唐蜀地有十七種雜稅,宋滅了後唐,但留下了雜稅,有些名字改了,實際上沒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