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樣震怒,她是愕然的。
在驚愕之後,便感到可笑。
她折磨他?她何德何能能夠折磨他?這麼多年來,即便要說折磨,也是他們相互折磨。
而這一切的開始,都是因為他。
是他把她拖到地獄,是她從十八歲那年最後一個生日開始飽受折磨到現在。
現在,他跟她說想要孩子。
他們現在是什麼情況?怎麼要?他不去看自己的問題,卻抓著她不放。
是,她的確是困在過去裡無法自拔;是,她沒辦法放下沈曉海,一個人去追求幸福,逍遙快活;是,她的確總把自己鎖在一個沒人能進的來的世界,而無法去看別人。
可是他呢?他就適合當一個孩子的父親?他就有一個迎接新生命的自覺?他沒有的。
如果他有,剛才程婉出現在喬家,他不會視若無睹的隨他們留著程婉。
所有人都知道他和程婉是什麼關係,也知道程婉出現在獨屬於他們一家的家庭飯局上代表著什麼,他不解釋,不拒絕,甚至連說一句來劃清界限的話都沒有。
他享受著婚姻,享受著家庭,也享受著婚姻外的男女感情。
在這種時候,他和她說要孩子。
究竟是誰自私狠心?她扭了扭被他緊握著的手腕,震愕與自嘲之後是冷靜。
她說:“你放開我.”
喬霆鄴不鬆手。
謝卿卿那雙眼睛被燈光照得過分明亮,她迎著他染了怒火的目光:“我們結婚那天我就告訴過你,活著的謝卿卿只有軀體,你現在跟我說這些,有什麼意思?”
她嫣紅的唇輕易碰觸,說出的話卻有殺人的本事。
喬霆鄴微闔了下眼皮,他驀的鬆開手,往後退了一步。
額上青筋跳動,他說“好”。
舌尖抵著齒關說了一聲。
睜開眼,那眸光黑而冷亮的又說了一聲。
轉身,他往車上走。
謝卿卿接連打了幾個寒顫,她心口空落落的,說不上來的冷。
不是因為天氣導致的身體寒冷,那是從骨髓深處湧上來的冷意。
她在他之後上了車,車廂內暖氣細微的響著,兩個人無言的坐著。
喬霆鄴垂下暗到了極點的眼,他發動汽車,將車子開出去。
這一回,他開得很穩妥,平穩得就像是他們之間沒有出現任何問題。
但也很冷漠,冷漠得似乎他們只是同一輛車上的兩個陌生的乘客。
把車停到車庫,從頭到尾,喬霆鄴沒有再跟她多說一句話,連多看她一眼都沒有。
將車鑰匙拔了,他直接下車,徑自進了家門,上樓,進房。
謝卿卿一個人坐在車上,等著車內的暖氣從有到無,從溫暖變得冰冷。
手腳快失去知覺的時候,謝卿卿在黑暗之中嘆了一口氣,開門下來。
她上樓經過喬霆鄴的房間,猶豫再三,還是沒有過去敲門。
他們之間,也許需要一段時間彼此冷靜下來。
這段日子,她總是覺得有點兒不真實,人就像是被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這樣冷下來挺好,能讓大家都想得更清楚一點兒。
她理智上是這麼想的,但情感上卻好像有點兒不受控制,輾轉反側一晚上沒睡好,喬霆鄴五點多鐘起來晨跑的時候,明明房子的隔音很好,可她還是能把房間裡每一個細微的聲音都聽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