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弓箭手,是被收買的南境邊軍,雖然只有寥寥十幾人,但在此刻出手,這樣近的距離,令人防不勝防。
他們,特意等容朔宣佈完將軍中事務交給顧瀾後,才要殺了他。
這一刻,容朔苦笑一聲,沒有任何躲閃,直視著一切。
他已經知道了,要殺他的人是誰。
原來,小五說的沒錯。
殺他的,是他一直以來保護著的人。
剎那間,無數利箭直衝他而來,顧瀾立於容朔面前,拔劍抵擋著利箭。
然而,還是有一兩支流箭,從另外的方向,射到了容朔身上。
容朔一口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衣襟,他捂住胸口,“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王爺!”
唐戰聲嘶力竭的吼道。
“護駕!快,護駕!”
“保護王爺——”
容珩一箭射殺一名弓箭手,飛身上前,漆眸染上一層血色,沙啞的喚道:
“哥!”
容朔費力的抬起頭,望著陽光和湛藍如洗的天空,思緒,飄到了年少的時候。
珞兒,容玦,蕭冽......他們都停留在了過去裡。
若這些年的金戈鐵馬,都是一場夢,
若他們還活著,
該多好。
城牆之上,反應過來的將士飛躍而起,擒拿這些刺客。然而一陣箭雨過後,只聽此起彼伏的“噗嗤”聲音,這些刺客沒有任何猶豫,反手將刀刃捅入自己胸膛,全部自盡而亡。
臨死前,還有幾人刻意高呼道:“大魏萬歲!大將軍萬歲!”
今日,明明是容朔中毒甦醒後,面見全軍,穩定軍心的日子,卻因為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鄞州再一次陷入混亂。
*
鄞州城,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魏軍這幾日都沒有攻城,城內糧草暫且充足,聽說,謝侍郎賑災的糧草即日便可送到。
城牆上請命守城的百姓們,一個個也都清閒下來,街道上雖然還是沒有行人,可是一些鋪子,已經如往日一般開張了,只是,這些店鋪開的悄無聲息,百姓們,也噤若寒蟬。
這本是一件件好事。
但這座城,卻變成了一片白色。
一隊隊甲兵左臂綁著白布,紅著眼睛,時不時凝望著城外幾里的魏軍大營。
似乎他們不是被圍城的,他們隨時會出城,與魏軍拼命。
一個人死了,
滿城縞素。
今日,戶部侍郎謝昀,攜大軍糧草入城。
同時來到鄞州的,還有潞州、同州、蒼城等各州縣帶來的一萬援兵,兩萬輔兵。
謝昀和大軍入城時,並未得到魏軍的阻攔。
這幾日,魏君濯都沒有在魏軍大營出現,他已經回汴都的訊息,瞞不住多久。
且,燕人們,因為大燕睿王被魏人刺殺身亡一事,已經瘋了。
在陸劍的援兵沒有到來之前,魏軍都安分的很,生怕城內的人和自己拼命。
鄞州城的氣氛,很是壓抑。
謝昀進城時便已經感受到了,他一刻也沒有耽擱,與唐戰交接了糧草與援兵,又換了一身素色的衣裳,便趕到城主府。
鄞州城的城主府,是睿王駐守在鄞州後,購買的一處宅子。
不大,裡面只有幾名老僕,平日裡,王爺都吃住在軍營中,這府宅,便許久沒有住人了。
府宅門口,是一排排黑甲親兵,衛承淵領著這些親兵在門口守著,一身黑衣深沉無比。
謝昀翻身下馬,道:“戶部侍郎謝昀,求見......王爺。”
他來得急,也該走得急,在他還在路上的時候,朝中蘇家和皇帝,便已經讓他將糧草運送到鄞州交接後,立即回京。
謝昀知道,這是蘇文鍾在擔心自己的安全,亦是皇帝需要他在朝中和蘇家分權。
他多年前科舉中第的時候,便知道,當時的太子很賞識他的能力,如今太子成了皇帝,仍對他這個明面上的“蘇家人”待遇優渥。
而現在,南境的天塌了一半。
另一半,卻是靠顧小侯爺和容五殿下,撐了起來。
朝堂之上,恐怕會掀起軒然大波。
他更要立即回京,否則小瀾兒,不知要被那群人誹謗成何物。
衛承淵點了點頭,守門將士開啟大門,謝昀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
院子裡沒有值守的兵卒與下人,只有隨處可見的白色布條。
隱隱約約的,有哭聲不知從何處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