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向陽(1 / 2)

花店的老闆娘很早時便注意到了這個風華正茂的少年,他最近總是喜歡來這條人跡罕至的街道上坐上幾個小時,哪怕半天也不會有一個人光臨這偏僻的角落,少年在離開時也會禮貌性地買上一支向日葵。

終於,在他如期而至的第二個週末,她注視著這個翩翩少年,視線流轉在他寬大的黑袍和英倫式的內裡,怎麼看都像是遠渡重洋的混血兒,如今竟然屢次光臨一個東方過度毫不起眼的小小花店,老闆娘躊躇了片刻,最後用花剪摘了朵紅玫瑰,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去。

“您似乎很喜歡來這兒呢?”

低頭看書的少年抬頭迷茫地環視一圈,她趁機瞧了瞧那上面記錄的文字、密密麻麻的洋文還有稀奇古怪的插圖,並不是自己能讀懂的內容。

“啊,打擾到您了嗎?”少年開口時的嗓音略微沙啞,他眼尾帶著疲態,整個人猶如遲暮的老者,彷彿時間在他的身上刻畫著不為人知的故事,這出人意料的場景讓老闆娘驚訝一秒、將手中的花朵迅速藏到了身後。

“並沒有,我只是好奇,這人煙稀少的巷子,為何偏偏吸引了您呢?”她侷促不安地問道,開這家花店本就是任性而為,銷售額慘淡也滅不了她的熱情之火,將花朵當作自己的孩子悉心照料,而後便在這不起眼的一隅擁有了滿庭芳香,如若沒有選址尷尬、無論如何也不會是這副模樣。

少年眼神飄忽一瞬,與此同時,午後的陽光傾灑下來,空氣中的花香霎時濃郁起來,芬芳滿地,微風拂過時捲起五彩斑斕的花瓣,他柔順光亮的黑髮順著飄舞,琥珀色的眼裡透著細碎光芒。

“我……”他慢慢開口道,喉結上下滑動,手中的紙張被風吹翻一頁,老闆娘在這短暫的間隙,瞧見了玻璃瓶與鐵鍋的圖樣。

“那是什麼?”

她迎著成團的百合花佇立在星落眼前,店門口大片大片潔白素雅的花朵齊齊綻放,於安逸的陽光下肆意折射著柔美的光暈,他永生難忘的芳香盡數歸終於此刻,因身體的轉變而帶來的蝕骨之痛,竟難得地需要它的慰藉方能忍過須臾。

“福靈劑,據說喝下會變得好運。”星落簡單回答道。但從對方的眼神中,自己不亞於一個滿口胡話的瘋子,他匆匆合上書本,硬質書皮上是燙金的英文字型,但仍有一小行中文註釋躥進了老闆娘的眼中。

“最新版由哈利·波特先生提供?”陌生的名字讓她忍俊不禁,“您是叫這個名字嗎?”

“我的名字是星落,小姐,”少年眼裡難得閃過一絲微妙的情緒,他將書本放進袖子——似乎是她的錯覺,那書在裡面嗖嗖轉了幾圈後便憑空消失。

“哎呀!”她驚訝地感嘆道。

名為星落的少年隨即起身,輕輕掃去落在他肩頭的白色花瓣,在伸向腰間的過程中,他似乎被開啟了奇怪的開關,對著困惑的女人彎了眼角:“我名為季星落,是一個被時間囚禁著的人罷了,這並不是您該注意到的事情,您的觀察力實在敏銳、每次都逃不過呢。”

老闆娘剛想詢問這話的意思、她認定這個男生是個來路不明的大人物,但下一秒她便被一根“木棍”指住了眉心,這場景似曾相識、彷彿她已經被這麼做了幾十遍一樣,站在對面的少年神色泰然,她只來得及看清那好看的雙唇上下開合,而後腦中便像是被抽離了什麼東西一般,天旋地轉的黑暗驅趕了勉力抵擋的意識。

“一忘皆空……”他念出這句咒語的聲音宛如遊絲一般飄渺,虛虛浮蕩在世間,而後及時地向前走了一步,將倒下的老闆娘攬在懷裡,安置放在坐過的長椅上。星落直起身子,他望了眼店門口成束的百合花,深深地嘆了口氣。

遊歷四方的這數年間,他走過很多地方,與曾經的愛人決裂後,他也試圖去忘記那一切,只不過強行扭轉的結局大大消耗了他的力量,骨骼沒日沒夜的相互折磨,他也被無數次痛醒。星落暗自數了數日子,但他對下一個目的地並沒有概念,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對這個可憐的女人施加遺忘咒,好讓自己迎著百合花香多待幾天。當然,並不只是為了緩解痛意……他垂下眼簾,眸中閃耀的香檳海也隨之暗淡死寂,小巷入口處的那片衣袍早已逃不出他的注意。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好讓自己聽上去更有底氣一些,少年大步走去,皮鞋踩在青石板上打出“踏踏”的節奏音,他明顯感到那個身影有些慌亂,這行為帶來了莫名的快意,讓他忍不住加快腳步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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