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潘得龍誤入跑官路(2)(1 / 2)

小說:騙子世家 作者:滄浪船伕

甄永信半上午,就帶著琪友到了東來順,點了幾個東來順當家的菜,坐下來品茶等客。

甄永信一邊品茶,一邊心裡犯嘀咕,不知那宗和能否說動何希珪,一旦不成,自己多少天下功夫鋪墊出來的局,可就全敗了。畢竟這種局,光靠那宗和這種愣頭青,是不易做得的。

大約辰時剛過,琪友看見那宗和帶著一個人進來,低聲告訴甄永信說,“他們來了。”

甄永信抬眼看時,那宗和已和那人走近桌前。甄永信一眼望去,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暗自在心裡說了句,“就是他了。”

此人中上身材,腰板挺直,三角眼,尖下頦,臉頰消瘦,兩片厚重的眼鏡,架在鼻樑上,鏡片上是大圈套小圈的螺紋,打眼看去,這人的腦袋,活像秋天的刀螂。但他的衣著卻講究,一襲深灰色緞子馬褂,凸顯出不合世俗的風範,和人見面時,他會拿眼逼視著對方,目光中充斥著懷疑和小視。

甄永信推測,他準是有自戀癖,而這,正是甄永信所看重的,因為這張臉,足以能打消對方的疑慮。

甄永信起身拱手笑道,“久仰,久仰。”一邊給何希珪讓座。

何希珪也不客氣,端起馬褂的下襬,在甄永信對面坐下。

甄永信一邊讓琪友去喊跑堂的上菜,一邊沒話找話,與何希珪嘮扯。

不料那何希珪言語極少,不苟言笑。桌面上不免有些尷尬。好在酒菜豐盛,彌補了酒桌上氣氛的不足,勸酒勸菜,就成了飯桌上主要的話 頭。

看看多說無益,酒過三巡,甄永信轉到正事,把做局的思路說了出來。

何希珪很少插話,只是聽講,直等甄永信把思路講完,停了一會兒,何希珪冷丁問了一句,“彩頭怎麼分?”

甄永信愣了一下,沒料到何希珪會這樣直來直去,轉念一想,此人天天混跡於局中,分成提份兒,是他每天脫不開的話題,便會意地笑了笑說道,“按老規矩,二一填作五,各得一半,何先生意下如何?”

“你是說,”何希珪指著身邊的那宗和說,“我和那老弟,得到彩頭的一半?”

“正是。”甄永信點頭說道。

何希珪聽過,轉動幾下眼珠子,說道,“那就這樣吧。有什麼事要我出面的話,叫那老弟告訴我一聲,我還有事,告辭了。”說完,站起來,拱了拱手,轉身去了。

怕甄永信對何希珪有想法,那宗和見何希珪出了大門,端起酒杯勸甄永信說,“他就這麼個人,每回都這樣,您老也別在意。”

甄永信端起酒杯,和那宗和碰了一下,說道,“不在意,不在意,挺合適的。”

三人又喝了一會兒,直到日已偏西,才散了席,各自乘車回去。

甄永信今天喝得稍微有些深,覺得頭有點沉,回到旅店,倒頭就睡下了。晚飯也沒吃,直睡到第二天早晨。

一覺醒來,洗漱完畢,和琪友吃了些早點,到街上看了會溜鳥人逗鳥,見日已高起,僱了輛車,往玉茗春那邊去了。

來到樓上,見潘得龍早就到了,正坐在臨街的一張桌上喝茶。看見甄永信進來,潘得龍像跑堂的似的,殷勤地迎上前來,領到自己的桌邊坐下,給甄永信二人倒上茶。

“甄兄昨天一天沒來,可把小 弟急壞了,心裡擔心甄兄不知出了什麼事呢。”潘得龍巴結道。

“昨天一早,蓋總長派人接我到他府上,和我商討起草他任期的工作綱領。”甄永信煞有介事地說道,“忙活了一天,很晚才回來。”

潘得龍兩眼一亮,趁機說道,“往後甄兄要是忙不開,一些無關緊要的刀筆事務,儘可交給小 弟來做,反正小 弟現在閒著無事,一些刀筆之事,諒也能做得。”

“豈有此理,哪敢勞動大駕?”甄永信搖著頭說道,“連我也不去做那些瑣屑事務呢,他們部裡秘書眾多,僱員成堆,刀筆之事,還要我來做?我只是幫他策劃一下,理順思路而已。”

“那是,那是,”潘得龍巴結道,“像甄兄這樣才比管樂的精英,哪裡會去做那些曹吏之事?”

“那倒不是,”甄永信說,“問題是,現今政府機構臃腫,但凡有點門路的人家,都花錢打通關節,把孩子送進衙門裡吃官餉。僧多事少,哪裡還用得著我?”

二人又聊了一會,潘得龍沉吟片刻,鼓了鼓勁兒,試探著問道,“甄兄現在手眼通天,你看小 弟這補缺之事……”

甄永信聞言,故作怔怔,收起笑臉,面現難色。停了停,才說道,“得龍兄的事,小 弟不是沒想過,只是這官員處置,是人事部的事,這交通部和人事部,隔部如隔行,隔行如隔山,蓋總長他恐怕也愛莫能助呀。”

潘得龍見甄永信這樣說,急著開口說道,“甄兄所言極是,只是甄兄有所不知,官場上歷來是人脈相通,官官相助。連平頭百姓們都知道這個道理:兩座山不能相遇到一起,兩個人卻難保一輩子不相遇到一處的,誰能猜出天上和哪塊雲彩有雨?

“正因為這樣,官員們素常,都以相互通融為己任,把廣積人脈,當作資本積累,一旦受人之託,幫人把事做成,從中收得好處,這就算是投資了。來京運動的補員,未必全都去死鑽那個人事部的門路,只要朝中有人,能通上話就行。”

甄永信想了一會,說道,“蓋總長剛剛履新,我想即便他有心去做,也未必有這個空閒。我去他府上幾次,見他著實忙碌得不可開交。”

停了一會兒,又說,“不過剛才得龍兄的話,倒是給我提了個醒,據我在蓋府裡觀察,蓋總長家裡一般應酬之事,都託付他的大公子辦理,我要是去找到蓋大公子,和他商量得龍兄的事,沒準兒會有些門路呢。”

“對呀!”潘得龍樂得直拍大腿,“小 弟要說的,就是這個意思。知我者,甄兄也。”話一出口,馬上覺得有些走板,趕緊覥臉笑道,“甄兄儘管替兄弟張羅,事成之後,交情歸交情,謝儀斷不可少的。”

“得龍兄說哪裡去了?”甄永信面露不悅,“把甄某看成什麼人了?”

“甄兄不要生氣,只因小 弟候補這些年,憋屈得太厲害,心想只要能補上缺,讓小 弟幹什麼都行。甄兄放心,要是這回把事情辦成了,得缺之後,小 弟官署的印篆,就攥在甄兄的手裡,一切運動費用,都在小 弟身上,甄兄只說句話就行。”潘得龍大發感慨。

“得龍兄,你又扯遠了,眼下八字還沒一撇呢,看你說了些什麼?”甄永信一本正經地嗔怪潘得龍。

潘得龍自己也覺得,剛才的話,說得有些過頭了,聽甄永信提醒,訕訕笑道,“小 弟等得日子太久了,甄兄大概是體會不到這份糾結的。”

“或許是吧。”甄永信說,“行了,我這就去給你說去,成不成,明天給你個回信,中不?”說完,領著琪友下樓去了。

潘得龍一直把二人送到門外,看著二人乘車遠去,才重新回到樓上。

甄永信回到旅店,派琪友去那宗和家,讓那宗和順路把何希珪一塊找來。琪友走後,甄永信躺在床上,把做局的思路重新斟酌一遍,看看有沒有容易看破的地方。

京城裡人多地廣,召集人員不太方便。琪友把二人帶回旅店時,已是下半晌。幾個人進了屋,把門關上,甄永信把上午和潘得龍見面的經過說了一下,又把接下來的要做的事佈置下去,叮囑道,“這些天,你們都把手頭的事放下,儘量待在一起,免得臨時找不到人,誤了局。”

幾個人都答應了。

看看天色不早,該吃晚飯了。甄永信提出,大家一塊到外面的小菜館吃個便飯,四個人就出了旅店,到街上吃了飯,各自散去。

第二天上午,甄永信領著琪友,仍舊到玉茗春喝茶。

潘得龍早就到了,見甄永信二人上來,急忙迎到座上,心裡急著探聽訊息,臉上卻故作沉靜,和甄永信寒暄起來。

甄永信坐定,寒暄了幾句,喝了杯茶,就轉到正事,說道,“昨兒個離開這裡,我就去了蓋府,約出蓋大公子,到全聚德坐了坐,把得龍兄的遭遇說給他聽。你還別說,蓋公子真的買我的這張老臉,還直怨怪我不早些告訴他呢。

“蓋公子說,人事部次長家的管家何希珪,和他是至交。此人在次長那裡正紅著哪,蓋公子已託他辦成了幾件補缺的事。我求蓋公子幫得龍兄運動運動,蓋公子滿口答應下來,說今天就去找何希珪。

“我怕久拖生變,乾脆就替得龍兄作了主,當即和蓋公子約定,今天中午,就在全聚德請那人吃飯,能成不能成,讓他給個痛快話,省得拖得太久,叫人熬心。

潘得龍聽得眼珠子都快凸了出來,一當甄永信說完,站起來就給甄永信鞠躬作揖,臉上笑出花兒來,說道,“那還等什麼?咱們現在就去全聚德,先把酒席訂下,免得去晚了,傖促間,酒席辦得不成樣子。”說完,喊來跑堂的,把茶錢結了。三個人離了茶樓,乘車往全聚德去了。

到了全聚德,要了間雅座,訂了酒席,幾個人便坐下來喝茶等人,聽甄永信把蓋公子和次長家管家的關係神吹了一通。

眼看天近晌午,還不見客人到位,跑堂的來問要不要上菜,甄永信說,“稍等一會兒。”打發走跑堂的。

潘得龍有些沉不住氣,不時地往門邊望去,問道,“會不會有什麼變故,不來了?”

“不會吧,”甄永信穩坐在桌邊,歪著腦袋說道,“真要是那樣的話,看在我這張老臉上,蓋公子也會派人來告訴我一聲的。”

“那是當然,那是當然。”潘得龍嘴上應著,兩眼卻不住地往門邊看。

眼見正午將過,那宗和才帶著何希珪風塵僕僕地趕來。

二人今天都換上了正裝,刻意收拾了一番。

甄永信起身,互相做了介紹。甄永信讓潘得龍坐主位,潘得龍說什麼也不答應,無奈,甄永信只得在主位上坐下。隨後喊來跑堂的,吩咐上菜。

潘得龍畢恭畢敬,陪著小心,給客人倒酒、分菜,都是不讓侍應生插手的,甄永信則和那宗和嘮些近期官場上的秘聞,聽得潘得龍心裡癢癢。

“老叔等急了吧?”那宗和問甄永信,隨後自拉自唱道,“您老不知道,何三爺這陣子忒忙,眼下是政府新舊交割期,他們家老爺,常常加班加點的不分晝夜,要不是我昨天約好何三爺,這功夫,何三爺又不知讓他們爺給支使到哪兒去啦?”

何希珪一臉冷肅,聽著那宗和白話,一本正經地拿刀螂眼在桌邊人的臉上掃來掃去,彷彿那宗和說的不是他,而是另一個他根本不認識的人。

“是啊,”甄永信應酬道,“早就聽蓋少爺講過,何三爺時常陪同主人枵腹從公,真乃中華民族之棟樑,欽佩,欽佩。”甄永信說完,就感覺剛才把話說過了,臉上有些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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