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還是有源源不斷的屍體向她靠近，但都被她用靈力輕輕推開，隔絕在外。
黑色的觸手在水中游走，悄悄貼近少女的腳踝與手臂，但她沒有動作，仿若沒有感覺到它們的存在。
意外的是，這些觸手並沒有攻擊她，只是扭動著在她身上盤旋，纏繞，力道也十分柔軟，看不出攻擊性。
它像是要獨吞獵物般，將所有屍體全部揮開。
視野中突然出現圓形的白光，順著看去，正是還在保護罩中昏睡的施驚寒。
此時他身上再也沒有那些煩人的黑線，自下午相遇以來，這是她第一次看清少年的臉。
此時他還安靜的躺在幽冥之火中，雙目緊閉，兩手交疊，手掌處還抓著她送他的黑玉珠。
施杏嬈沒有朝他游去，確認他的安全後，少女接著下潛。
這裡大抵是河道的中心，也是施驚寒操控保護罩遊走時沒有帶她經過的地方。
這裡觸手的數量明顯下降了許多，倒是這怪物的身體更多些。
目之所及之處，皆是被屍體撐爆的眼睛，她最開始所砍的裂口還位於視野中央。
施杏嬈走到傷口處，將方才拿到的紫色靈識放在傷口處，頓時，裂口中鑽出許多漆黑的黏液狀物體朝靈識湧來。
它們像無形的水霧爭先恐後擠過來，眼看著就要觸碰到靈識，施杏嬈忽的移動，將其塞到了裂口下緊閉的眼睛裡。
這是它渾身上下唯一沒有睜開的眼睛，只留一條細細的縫。
靈識靠近的那一刻，施杏嬈看見它眼皮緩緩掀起。
那是一隻極為漂亮的眼睛，睜開瞬間，裂口處的黑霧都靜止不動了，他茶色的瞳仁與施杏嬈對視著，在幽深的水底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施杏嬈將手貼在它眼白處，拽出與施驚寒體內相同的傀儡絲線，直至其被全部淨化。
四周的觸手也停止了動作，與身體一起漸漸消散在水中，直至最後，整個龐然大物化作一抹虛無，匯聚成施杏嬈手心的一顆靈識。
這是許景鳴全部的靈力與心智，之前被人拆開一半變成了水中的怪物。
若是她方才將心智塞入黑霧手中，少年的靈識必將徹底被魔氣所吞噬。
其實她並不知道究竟哪樣做才是對的，她在賭。
不過幸運的是，她賭對了。
少女貼心將靈識放入懷中，仰面朝上，做出一副要往上游的樣子。
但她忽然閉起雙眼，任由自己飄在水中，大群的屍體這次沒了靈力的阻擋，輕而易舉游到她身邊，隨後伸手擁著少女往上走。
施杏嬈一點兒力沒用，像是睡著了般被躺著往水面推，途中忽然有人小心拉住了她的右手，她眼都沒睜，便知道來人是誰。
直到周身觸感不再潮溼，躍出河面，少女睜開眼，四周的景象卻發生了變化。
手中觸感消失，面前一片虛無，之前躺在水面上的許景鳴憑空消失，就連牽著她手的施驚寒也不見蹤影。
窄河被矮屋環繞，可現在少女腳下的水面無限延伸，成了一片望不到盡頭的海。天空依舊灰暗一片，水上卻是波光粼粼，如同碎裂的鏡面一般。
她環顧四周，看不見任何東西，只有遙遠的一處亮著星星閃閃的光點。
施杏嬈朝此處走去，腳尖輕盈點在水面上，漾開一道又一道波紋。
她本走的極慢，可那光亮離她太遠太遠，索性加快了腳步，甚至最後直接提著長裙在水面上奔跑。
綻放的水花攪碎了施杏嬈自己的倒影，碎成七零八碎的模樣，但她連頭都沒有低過一次。
海依舊望不到邊，不過她虛了虛眼，終於能看清光亮中心的事物。
一位個子矮小的男孩兒坐在海面上，手中不知把玩著什麼，他的身邊躺著許多人，流出的鮮血一路順著水流淌到她腳邊。
這人施杏嬈在熟悉不過，正是幾年前的施驚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