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生活在黑暗裡久了,一旦有人對其付出些許微光,就有可能成為餘生面對一切災厄的救贖。
初中畢業,我終於離開了那個邊陲小鎮,努力考上了北市的重點高中市一中。
嚴格說起來不算考上,因為離錄取分數線還差三分,連吊車尾都算不上。
如果要去上學,除了必要的昂貴的學費之外,還必須拿些錢去買差的這幾分。
父母沒有因為我考上市重點高中而喜悅驕傲,反而在得知我差分且學費天價之後,堅持讓我繼續待在小鎮完成學業。
他們目光短淺,待在小鎮能有什麼出息?
和從前一樣過著暗無天日的絕望的生活嗎?再悲哀地重複他們的人生?
我不要,堅決不要。
所以我絕對抗爭,為了逃離這個破敗腐爛的家庭,為了渴望的自由和光明。
因為我的堅持,他們變得愈發憤怒暴躁,口不擇言指責我是掃把星,一定要把這個破破爛爛的家庭搞到支離破碎才算完。
我紅著眼堅持:“市一中我一定會去,你們不支援,我自己打工掙學費也要去!”
那時候的未成年人保護法剛施行不久,小鎮裡的人們基本都是底層的工商階級,為了賺錢也沒有太高的法律意識。
從我被打的第一天起,我就開始暗自謀劃為自己未來尋求一條出路,一條充滿陽光的康莊大道。
這些年,我每次打各種工積攢下來的錢雖然不多,但迄今為止足以繳納三分之二的學費。
聽見我這番話,他們認為我在異想天開。
她說,如果我堅持上市一中,那麼他們分文沒有,如果踏踏實實待在小鎮,那麼保證供我讀完高中。
我咬著牙不屈服,眼淚順著臉頰無聲流淌。
他們看出我鐵了心,火冒三丈說了幾句不中聽的打擊人的話以後,各自收拾好東西回到工廠做工。
他們不會管我了。
如我所願。
我伸手把臉上的淚水揩乾淨,從地上爬起來,平靜地整理好凌亂的頭髮和衣著,回到狹小逼仄的房間收拾好要帶的生活用品和必需品,義無反顧離開了家門。
近年來經濟慢慢得到發展,以往打工的多數地方工資都漲了許多,根據我以往的經驗,我去了一家薪資高,但很累的飯店打工。
老闆是個中年婦女,和媽媽長得差不多,都是一臉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的苦相。
但她臉上時有笑容,這種笑容我再熟悉不過,那是面對現實的無奈掙扎,牽強地自我療愈。
所以我不是那麼恐懼她,反而生出一種同理心。
她嘴硬心軟,看我孤身一人,小小年紀出來為家庭分擔重量,破例給了我包吃包住,得知我的真實情況後,又不經意間總是很照顧我。
那個時候人們很少吃肉,饒是開飯店的她也不例外,因為肉都提供給前來消費的顧客們了。
但後來每半個月她都會改善一次伙食,從顧客的菜裡剋扣出些肉來,雖然不多,但足以解饞適當補充營養。
後來漸漸地,她也會跟我說一些她家裡的基本情況。
她原本不是北市的人,是跟著丈夫紮根在這裡,但早年丈夫去世後,她一個女人沒有什麼其他的能力,只做得一手好菜。
有人就給她出主意,讓她開飯店,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