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卻做出這樣的事，”他伸出手在空中輕輕拂過，彷彿像在撫摸她的臉頰：“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諒。”
他落魄地盯著空蕩蕩的手心，那些自指縫流失的空氣，就像她一樣，是無論如何抓都抓不住的。
可儘管如此，儘管她會恨毒他，儘管會失去她……
他還是願意做這把刀。
反正他已經是半隻腳在地獄的人了，再多殺幾個人又如何？
便讓他獨自下地獄承受惡果，至少他這把惡毒的刀，為她斬斷了所有的枷鎖。
寧天就這麼看著她，捨不得把視線從她身上移開，腦海裡漸漸浮現兩人在山野時的嬉戲玩鬧，亦有她日復一日的指導修習，更有無盡黑夜中從不厭棄的陪伴……
這三年的時間，或許對她而言並不重要，卻是他煎熬的時光裡唯一的寄託。
他自知罪孽深重，眼下便唯有以死謝罪。
“對不起。”
寧天語音落下的瞬間，青背便完全沒入他的喉嚨，刀刃抽離而出的剎那，浸血的刀刃便碎裂成片，四散灑落。
青背弒主，寧成碎刃，也不願苟存。
那一切來得太快，讓人甚至來不及反應過來，雲層忽然間淅淅瀝瀝滴落著小雨，冰涼的水滴劃過臉龐，無限地刺激著她悲涼而無力的心。
小白走過去，低頭看著氣息漸弱的寧天，從臉頰滑落的水滴落在地上，她自己亦然分不清到底是雨水還是淚水。
寧天的喉嚨被貫穿，噴湧的血液四射，他半闔的眼皮盡力撐著，艱難地伸手向她的腳，卻在幾厘之遙無力垂下。
她慢慢地蹲下來，發白的指尖觸碰到他漸漸失去血色的臉頰，卻又猛地收回來。
寧天已經死了。
他將她白家上下百口人屠滅，而後在她眼前自刎。
他死得那麼決絕，可為何臨死前眼中還有這萬千的不捨，彷彿要將這世間最後的片刻深深銘記，明明是深到骨髓的渴望，卻還是果斷地捨生。
她好想恨，卻又無力恨。
小白有些恍惚地站起來，她回頭看了一眼孫長易，張嘴想說話，嗓子眼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他亦不語，只是往前走了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無限靠近。
她將頭往前微傾，輕輕地抵在他的肩頭，垂下的腦袋望著地面，酸澀的眼眶愈發滾燙，淚水是無論如何都止不住。
小白咬緊下唇，努力地想將喉嚨中沉重的酸澀吞回肚子裡。
忽然感覺腰肢一沉，後腦被寬厚而溫暖的掌心覆摁住，孫長易護著她往後閃躲，耳邊傳來激烈的聲響。
回頭望去，只見一隻人身大小的巨鼠纏卷著白色的巨兔，兩方激烈的撕咬著，掉落的黑白絨毛漫天飛舞。
白兔……
怎麼會……
小白看著那糾纏的黑白毛團，只覺得腦袋有些發懵，她想往前走，卻是直接雙腿軟了下去。
孫長易從身後一把撈住她的腰，皺眉：“振作點。”
可她根本聽不進去。
沅霜……怎麼會是她……
兔族雖在戰鬥方面不太擅長，但卻尤擅蠱惑人心，能叫人在現實與虛幻中混亂，從而迷惑別人為其辦事。
兔族之中沅霜的蠱惑之術尤為特殊，尋常兔族也只是蠱惑人心，而沅霜不僅可以蠱惑人心，更還可以影響人的五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