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認親(1 / 2)

小說:汴京定容律 作者:阿董

十月十三日,秋風吹下幾片泛黃的樹葉,路上的行人絡繹不絕,一些頭戴唐巾,白色鑲青邊圓領寬袖襴衫的學子提著書篋,結伴去往書院,有的小販挑著擔子,一邊走一邊吆喝,有的官員在街上清掃垃圾,有的行人提著籃子,和小販討價還價,在街上買菜,有的官員前往各自所在的場所忙公事。

立著一塊白色刻字石碑的衙門外停放著一輛糞車,開封府衙門內。頭戴黑色展腳幞頭,身穿綠色官服,束著腰帶的林通判端坐在桌子前,六位頭戴黑色交腳幞頭,身穿青色官服,束著腰帶,手拿長棍的官員相對站立。

林通判和一位老丈互相作揖,他問道:“老丈如何稱呼?何事擊鼓?”

一位頭戴黑色交腳幞頭,身穿青色交領窄袖長衫的老丈說:“林通判,下官叫付名,是一名街道司官員。我要舉報岑推官和我鄰居。十月初九,我在岑推官家裡收大糞,岑推官讓我忙完公事,把衣裳借給他朋友穿,如果我不借,他就要讓我坐牢。我只得向孟都水請假一天,然後把衣裳借給他。”

林通判說:“岑推官這是犯了威脅罪,付官人,你說的那個鄰居,是否是官員?你的鄰居,又犯了何事?”

付名說:“我鄰居是平民,她是個小娘子,我覺得她對自己的祖先不孝順。十月初一,滿大街的人,不是在家裡,就是在外面祭祀祖先,那小娘子既沒有外出,也沒有在家裡祭祀。”

林通判問道:“付官人,你是如何得知,那小娘子待在家裡,沒有外出的?”

付名說道:“負責我家那條街的收糞官員告訴我的,他去小娘子家裡收大糞,小娘子家中沒有香灰味,他特意問了小娘子當時是否外出,小娘子說她一直待在家裡。”

林通判說:“付官人,你家住在哪裡?這小娘子,確實不太孝順。”

付名回道:“我住在保康門。林通判,我還要去收大糞,我先告辭了。”付名和林通判互相作揖道別。

“葉家”書房密室內。密室的桌上,放著一面銅鑑和一幅女子的畫像,畫像中的女子梳著“同心髻”,頭戴梅花木簪,面帶微笑。頭頂中間沒有頭髮,耳邊兩側留著一縷頭髮,身穿灰色窄袖圓領袍,烏皮靴,耳邊戴著黃金耳墜,腰上束著躞蹀帶的烏密達觀看畫像,問道:“野利娘子,這位小娘子是我們的族人?”

頭戴黑色紗巾做成的帷帽,身穿紅色及膝圓領袍,圓領袍上繡著一隻黑鷹,綠色百褶裙,右手大拇指戴著白玉扳指的野利歸霜回道:“那是樞密使的女兒,梁珠珠。這幅畫像,是葉石進幫她畫的。”

烏密達說:“這畫像只畫了頭部,我還以為這是通緝令。”

野利歸霜摘下帷帽,拿起銅鑑,欣賞著自己的新容貌,她問道:“烏密達,你看我的新面貌怎麼樣?”

烏密達震驚地說:“野利娘子現在的容貌,竟然和畫中的梁娘子一樣。”

野利歸霜笑道:“我的化妝手藝,現在是越發精湛了。”

烏密達問道:“野利娘子,你為何不扮成白茶的樣子,一個傻子打探情報,不容易引起他人的懷疑。”

野利歸霜說:“一個正常人扮成傻子的樣子,相當困難,我們剩的錢不多了,我聽說梁娘子因為她爹位居高位,一些酒樓掌櫃的,品級低的官員喜歡巴結她,請她吃飯,我們就做個順水人情吧。”

烏密達比了個“贊”的手勢說:“野利娘子這招實在是高!”

野利歸霜說:“你知道我為什麼任用有眼疾的葉石進嗎?”

烏密達搖頭,野利歸霜說:“他有眼疾,即便有官員抓捕他,他也不會供出我,因為他沒見過我的樣子。”

烏密達說:“野利娘子,可是葉石進見過我,要是他供出我怎麼辦?”

野利歸霜說:“要是他供出你,我就為你修改容貌。”野利歸霜接著說:“開寶寺有個叫李諾的男子,是一位契丹語傳話者,你和他身型相差不大,我到時候可以把你的容貌,改造成李諾的樣子。”

烏密達笑著說:“野利娘子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人!”

野利歸霜說:“時辰不早了,你先去契丹使者家門口守門吧,不然會引起懷疑。”

烏密達和野利歸霜走出書房,他們互相行“合掌禮”道別,烏密達走出書房。

我,言律,麻蟲,娘在我家廳堂聊天。廳堂的桌上,放著茶水,鮮花,柿子,渣鬥,香爐,香爐裡燒著‘小四合香’,氣味聞起來比較香甜。

娘束髮,頭戴木簪,身穿紫色抹胸,白色鑲毛邊褙子,墨綠色裙子,脖子和耳邊戴著葫蘆造型的玉墜。

言律束髮,頭戴玉冠,身穿白色織錦長袍,束著腰帶,腰上掛著平安符。我梳著“同心髻”,頭戴柿子髮簪,身穿橘黃色柿子紋交領短襖,藍色印花裙子,腰上佩著“鴛鴦帶”。

麻蟲束髮,頭戴黑色逍遙巾,身穿灰色交領長衫。

娘笑著說道:“麻蟲,我聽言律說,你昨晚激動地一宿沒睡。”

麻蟲興奮地說:“一想到我在汴京有親人了,我就開心得睡不著。”

麻蟲說:“孟兄,我昨天問過高巡檢和馬成兄弟,高巡檢說他今天要去相國寺緝拿盜賊,馬兄他們要參加武舉考試,他們都來不了。孟兄,沈娘子,你們能不能隨我同去呢?”

言律說:“能。”

我說:“好。”

言律說:“我去租輛馬車,你們在這裡等我。”

“好。”我說道。

“行。”麻蟲說道。

“岑宅”,頭戴黑色展腳幞頭,身穿綠色官服,束著腰帶的岑推官和束髮,戴銀冠,身穿圓領窄袖深紫色長衫的譚大郎在廳堂內簽訂契約,廳堂的桌上,放著渣鬥,茶水,茶托子,香爐,筆墨紙硯,白瓷筆插,銀製鎮尺,印章和印泥。

岑推官蘸了紅印泥,按下銅製印章說:“譚大郎,今天的武舉考試,你按平時的狀態,正常發揮,不要搶誰的風頭,剩下的事情,我來幫你解決。”印章刻字:汴京推官岑白。

譚大郎說:“岑推官,我的武舉筆試,一般都是學堂的倒數第一。武學院前二十人,才能當武官。你靠譜嗎?”

岑推官說:“我怎麼不靠譜了?把你算上,我和八個人簽過‘賣官契約’,除了龔大郎,其他人至今好好地拿著俸祿,只要你別像他一樣,在自己的官位上多管閒事,基本不會被人發現的。”

岑推官見譚大郎沒有寫下自己的名字,他接著說:“往年的武舉考試,武術比試佔七成,考卷成績佔三成,今年算你走運,你們武學院賈教授的兒子賈澤,今年也要參加武舉考試,賈澤平時的考卷成績,是學堂的倒數第三,賈教授賄賂一些武學院教授,修改了規則,今年的武舉錄取條件,考卷成績佔七成,武術比試佔三成。”說完,岑推官從衣袖裡摸出一個黑色荷包說道:“這是今年武舉考試的考題,只要你把考題上的內容背得滾瓜爛熟,今年你一定可以當武官!”

譚大郎接過紙荷包,小心拿起筆,在契約上寫下自己的名字:譚俊俏,接著,他用大拇指沾上印泥,把大拇指的指紋蓋在他名字旁邊。待到紙張上的字跡晾乾,譚大郎起身,把契約放進衣袖,他恭敬地對岑推官說:“那譚某就麻煩岑推官了,我先回武學院準備考試了。”

岑推官起身說:“我也該去開封府,忙公事了,譚大郎,你先走,我過一會兒再出門。”譚大郎向他作揖道別。譚大郎哼著小曲,走出大門。不一會兒,岑推官鎖上門,從大門離開。

一位皇城司官員束髮,頭戴銀冠,身穿褐色圓領錦袍,束著腰帶,臉上刺字:驍勇第一指揮,他手拿竹筒,耳朵貼在竹筒旁,站在隔壁圍牆,竊聽他們的談話。郭忠維和夏御史束髮,頭戴銀冠,身穿褐色圓領錦袍,束著腰帶。夏御史拿著一個裝菜用的托盤,托盤上放著紙張和一根鉛槧。

皇城司的官員拿起鉛槧,在紙上寫字:岑推官和譚大郎已經離開。郭忠維用鉛槧在紙上寫字:“莫勾當,我們現在可以說話了嗎?”

莫勾當說:“可以。”接著,他用鉛槧寫字:岑推官一共和八人簽訂過“賣官契約”。夏御史說:“看來這岑推官,私下的賣官收入,比我預想的多。”

莫勾當說:“夏御史,郭郎,我聽說譚大郎今天要參加武舉考試,不如你隨我一起去瞧瞧?”

郭忠維從衣袖裡拿出一張摺疊好的畫像,他展開畫像說:“莫勾當,這位就是譚大郎。”莫勾當說:“我記住了。”

夏御史問道:“忠維,你什麼時候給他畫了畫像?”

郭忠維說:“昨天給他畫的,你成婚那天,譚大郎誤以為齊仲文是小娘子,一直叫仲文‘良人’,昨天中午,我和仲文叫上譚大郎一起吃飯,仲文扮成小娘子,我藉此機會,給他畫像。譚大郎說,他家住在汴河下土橋。”

夏御史拿著鉛槧在紙上寫字:譚大郎家住下土橋。

莫勾當說:“夏御史,為了放鬆岑推官的警惕,你和孟都水還要等待一些日子,才能官復原職。”夏御史點點頭。

青色的車廂內,言律坐在我旁邊,他牽著我的手說:“清容,如果麻蟲真的搬出去了,你要多來我家陪我。”

“好。”我說道。

麻蟲沒有坐車廂,為了快點認出他的外祖父,他就坐在車板上,我們下了馬車,和車伕互相作揖道別。頭戴淡褐色幅巾,身穿黑色短襖,灰色褲子,布鞋的車伕駕馬離開。

“汴京書院”,門前設有臺階。一般的書院,圍牆都是土黃色的,“汴京書院”的圍牆卻是硃色的。

麻蟲問道:“孟兄,你說我外祖父所在的這所書院正規嗎?上次鄭學就讀的書院,圍牆是泥巴的顏色,這所書院,圍牆怎麼是這種顏色?”

言律說:“‘汴京書院’是正規的書院,我聽街道司的官員說,官家以前就在這所書院讀書,他下詔,‘汴京書院’的圍牆可以刷成硃色。”

“想必官家是一個懂得感恩的人,他自己當了官家,已經是書院的榮耀,他下詔這所書院的圍牆可以刷成硃色,是想讓天下人知道,‘汴京書院’是他的榮耀。”我說道。

洪姨丈和姜二孃向我們走過來,我們互相作揖。洪姨丈頭戴黑色展腳幞頭,身穿白色衣裳,灰色褙子,束著腰帶。姜二孃用髮簪挽著頭髮,畫“三白妝”,身穿藍色抹胸,褐色對襟及腰短襖,湖藍色裙子。

姜二孃問道:“麻蟲,你見到你外祖父和外祖母了嗎?”

麻蟲說:“還沒有。”

不一會兒,一位老婦人向我們走來,慈祥的老婦人笑著喊道:“麻蟲,你外祖父馬上就出來了。”老婦人束髮,頭髮半白,頭戴銀色山口冠,身穿深紫色抹胸,翠綠色鑲毛邊短褙子,黑色裙子。我們互相作揖。

麻蟲介紹說:“外祖母,這位官人就是孟兄,我之前暫住在他家,這位是他的‘準娘子’,沈娘子。”

老婦人說:“我是麻蟲的外祖母,大家可以叫我‘敬大娘’,麻蟲的外祖父,等他出來了,你們可以叫他簡大丈。”

老婦人說道:“麻蟲,這娘子是姓準還是姓沈呢?”

麻蟲說道:“她姓沈,我聽說‘準娘子’是現在流行的一種稱呼,只要男方下了聘禮,就可以稱呼自己的娘子‘準娘子’。”老婦人點點頭。

老婦人問道:“沈娘子,他們是你的爹孃嗎?”

我說道:“不是,他們是我的姨母和姨父。”

麻蟲接著說:“外祖母,這兩位是洪娘子的爹孃,這位是洪大丈,那位是姜二孃。”

敬大娘問道:“洪大丈,姜二孃,洪娘子和麻蟲是戀人嗎?”

洪姨丈說道:“不是,昨天我們碰巧遇到麻蟲,他說他找到親人了,我們陪他過來看看。”

麻蟲說:“外祖母,洪大丈和姜二孃擔心我遇到人販子,所以他們跟過來看看。”

兩位頭戴綸巾,身穿褐色鑲黑邊圓領窄袖襴衫,束著腰帶,腰上掛著竹筒,竹筒裡沾上五彩顏料的老丈從書院裡走出來,他們有說有笑。

麻蟲向他們作揖,激動地喊:“外祖父!我是麻蟲。”兩位老丈作揖回禮,面面相覷。

其中一位兩鬢斑白的老丈問:“範夫子,這是你外孫?”

另一位老丈說:“郎君,你認錯人了,我只有外孫女,沒有外孫。”

麻蟲和兩位老丈作揖道別。敬大娘說:“麻蟲,他們是畫院的夫子。你外祖父戴的帽子,跟畫院夫子是一樣的,他穿淡青色鑲白邊的衣裳,他的衣裳袖口,比畫院夫子的袖口寬大些,你外祖父,左邊眉毛上有一顆黑痣。”

“外祖母,畫院的夫子,跑到書院做什麼?”麻蟲問道。

“書院的學堂裡,掛著一些孔子的畫像,畫像的顏色暗淡了,他們是來修補畫像的。”敬大娘說。

一位頭戴綸巾,身穿淡青色鑲白邊圓領寬袖襴衫,五官端正,左邊眉毛上有一顆大痣的老丈走出書院,敬大娘說:“麻蟲,那就是你外祖父。”

我們和老丈互相作揖,麻蟲笑逐顏開:“簡大丈,我是麻蟲!”

老丈徑直走向言律,麻蟲欲哭無淚:“外祖父,我才是你外孫!”

姜二孃說:“麻蟲,也許你外祖父在試探你,是不是他外孫。”

敬大娘笑著說:“昨天我遇到麻蟲後,去算卦鋪子測了一卦,麻蟲就是我們的親外孫!”

洪姨丈問道:“敬大娘,您去的是哪家算卦鋪子?”

敬大娘說:“州北瓦子隔壁街上的‘甄大郎算卦鋪子’。”

洪姨丈說道:“那家算卦鋪子挺靈驗的!今早卯時,我們去那兒為麻蟲算卦,甄大郎說麻蟲今天就會與親人相認,看來你們不是人販子!”

老丈接著說道:“多謝小官人救命之恩!”

言律說:“簡大丈不必客氣!”

洪姨丈問道:“救命之恩?”

簡大丈說道:“上元節的時候,我和娘子在河岸邊看打鐵花,河岸上有個小郎君乘坐的竹筏翻了,他落水後,我跳入河中救人,小郎君說他住在河對岸,我返回的途中,腿抽筋,小郎君幫忙呼救,是這位官人救了我。”

敬大娘說:“小官人,我們那天一直在找你,郎君說你不肯留下自己的稱呼,我們向送衣裳的小娘子打聽,小娘子說她是被僱來,教你妹妹說汴京話的,她只知道你姓孟,至於你的大名,她不知情。”

簡大丈問:“孟官人,我聽說麻蟲暫住在你家,這兩位是你的爹孃嗎?”

言律說:“不是,他們是我‘準娘子’的姨母和姨父。”

敬大娘為簡大丈介紹:“這是洪大丈,那位是姜二孃。”

簡大丈接著說:“準娘子,你這個姓氏,很少見啊,你家郎君值得信賴。”

敬大娘笑著說:“孟官人的意思是,他和那位小娘子即將成婚,那位小娘子,叫沈娘子。”

麻蟲在簡大丈面前揮手說:“外祖父,你看看我,我是你外孫。”

簡大丈哈哈一笑說:“我聽你外祖母說,你長得像你爹,我方才一眼就認出你了。”

姜二孃問道:“麻蟲,姜大娘說,你不知道你爹是誰,你外祖父又說你長得像你爹,你爹和你娘,過去是和離了嗎?”

麻蟲說:“我娘從沒告訴過我,我爹的稱呼,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和離了。”

敬大娘說:“麻蟲,你娘怎麼沒有一起過來,她是不是還在生你外祖父的氣?”

麻蟲說道:“我娘去世七年了。”敬大娘和簡大丈相當意外。

敬大娘說:“你娘去世後,你怎麼不來找我們?”

麻蟲說:“我娘沒有告訴我你們的地址,她說外祖父跟她斷絕了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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