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領工錢(1 / 2)

小說:汴京定容律 作者:阿董

今天是十月二十四,青暉橋刺繡坊。院子的梧桐樹飄下泛黃的落葉。

身上繫著藕粉色襻膊的我束髮,頭戴山口冠,畫了淡妝,身穿白色上襦,紅色及腰窄袖棉襖,黑色銷金裙子,腰上佩著“鴛鴦帶”,我在靠窗的位置刺繡佛像的小腿,之前佛像的雙腳已經被我繡好了。再過六天,敏敏他們就要來我家拜訪了,我的月事這幾天也快來了,等今天忙完了刺繡活,我就可以向聶婆婆請假了。刺繡的這些日子,有時我會碰到景書墨和婁二孃,今天她們來了刺繡坊,沙滿香和唐典也在刺繡坊。聶婆婆在隔壁房間,和其他婆婆玩紙牌遊戲——“葉子戲”。

景書墨刺繡佛像手上拿著的荷葉,婁二孃刺繡佛像的上衣。身上繫著褐色襻膊的景書墨梳著簡單的髮髻,頭戴木簪,畫了淡妝,身穿白色圓領及膝襖,杏色裙子。身上繫著灰色襻膊的婁二孃束髮,頭戴褐色山谷巾,畫了淡妝,身穿白色圓領窄袖短襖,湖藍色裙子。

身上繫著青色襻膊的沙滿香梳著“單螺髻”,頭戴髮簪,畫著“佛妝”,身穿紅色抹胸,黑色鑲毛邊短褙子,白色繡綠樹葉裙子。

身上繫著黑色襻膊的唐典梳著“同心髻”,頭戴髮簪,畫了淡妝,身穿藍色交領窄袖襖,褐色褲子,毛球鞋。沙滿香拿起一個竹筒,走到我身旁對我說:“清容,你能不能幫我把佛像手上的佛珠繡完?我這竹筒裡的小魚乾,都送給你吃。”說完,她開啟竹筒蓋子,裡面裝著看起來很酥脆,聞起來很美味的小魚乾。

唐典在我對面,衝我擺手,示意我拒絕沙娘子。 婁二孃的座位,跟唐典離得很近,景書墨的座位,離我很近,她們專注地刺繡。

我放下手中的針線說:“沙娘子,不好意思,我手上的刺繡還沒繡完。”沙滿香把竹筒蓋上蓋子,放在我座位旁邊繼續說:“那你先把你負責的部分繡完,繡完之後,再幫我繡,也可以的。”

我把竹筒還給沙滿香說:“沙娘子,你自己負責的刺繡部分,請自己繡完吧。”唐典在我對面,向我比了一個“贊”的手勢。

面色不悅的沙滿香憤怒地拿走竹筒,她在座位上挑針看線。我感覺我的月事好像來了,我起身,走到聶婆婆的房間,我對聶婆婆說:“聶婆婆,我要去趟茅廁,我感覺的月事好像來了。”

束髮,頭戴白色牡丹冠,畫了“三白妝”,身穿褐色交領長襖,黑色裙子的聶婆婆放下手中的紙牌說:“去吧。”我走向茅廁,不一會兒,我從茅廁回來,我的月事並沒有來。

我回到繡房,景書墨在沙滿香的座位,幫她刺繡,沙滿香見我來了,急忙從竹筒裡拿出小魚乾,當著我的面,吃了起來。吃完小魚乾,沙滿香咬牙切齒地對我說:“沈清容,我姐夫是岑推官,你和唐典過去拒絕幫我刺繡,我定會告訴我姐夫,讓你們去監牢吃吃牢飯。”

我拿起針線說:“那你就去告訴你姐夫吧,我行得端,做得正,沒什麼好怕的。”

沙滿香一愣,唐典氣憤地說:“我寧願坐牢,都不會再繼續幫你刺繡。”

婁二孃接話說:“幫你是情分,不幫是本分。沙娘子,我聽說你姐夫經常向別人賣官,誰要坐牢還不一定呢。”

沙滿香氣憤地說:“婁秀,你也給我等著!”

婁二孃漫不經心地說:“等著什麼?等著看你姐夫坐牢?”我們其他人忍俊不禁。沙滿香衝我們“哼”了一聲。不一會兒,手臂上挎著竹籃的聶婆婆走進繡房,竹籃裡裝著白銀和銅錢。聶婆婆說:“唐典,未時到了,你可以回家休息了。今天發工錢,我把你的工錢結算一下,一共是二兩銀子九百文錢。”聶婆婆說完,從竹籃裡拿出二兩白銀和一串銅錢,遞給唐典。唐典接過錢,笑著說:“多謝聶婆婆。”

聶婆婆說道:“不客氣,那些銅錢你可以數數,工錢咱們最好當麵點清。”唐典把銅錢放到椅子上,她彎著腰數銅錢。聶婆婆從竹籃裡拿出一本小冊子和印泥說道:“唐典,如果工錢核對無誤,你在你名字旁邊印上拇指印。”

沙滿香說:“聶婆婆,唐典的工錢不對吧?我跟她同一天來的,按理說,她應該拿二兩白銀和三百文錢。”

聶婆婆說:“唐娘子說,佛像的左手是她幫你繡完的,那麼這部分刺繡的工錢,理應是她得。”沙滿香憤憤不平地說:“那是我的工錢,憑什麼要分給她?”沙滿香伸出右手手心,接著說:“唐典,你把我的五百文還我!”

唐典說:“那是我的工錢,我為什麼要還你?我一文錢都不欠你的!”

聶婆婆說道:“沙娘子,你別以為你找人幫忙刺繡,我就看不出來了。我看過佛像背後的打結圖案,唐娘子習慣繡上一個蜘蛛網,你習慣繡上‘十’字進行打結,佛像的左手背後,繡著一個蜘蛛網。”

沙滿香急忙說:“書墨,你起來,剩下的我自己繡。”景書墨回道她自己的座位上。

聶婆婆說:“沙滿香,從明天開始,你每天上午來刺繡,我親自監督你的刺繡進度,你要是再找別人刺繡,咱們就取消契約,會刺繡的小娘子大街上一抓一大把,我不缺你這一個不敬業的。”

沙滿香胡謅:“說到不敬業,方才沈清容去過茅廁,她在茅廁呆了半個時辰才回來!”

我辯解說:“我沒在那兒待那麼久!”

唐典說:“你說謊真是張口就來!清容去茅廁沒多久就回來了。”

婁二孃漫不經心地挑著針線說:“沙娘子,你是胡人吧,滿口都是胡話!”

沙滿香說道:“我是汴京人。”

婁二孃說:“我看你像是開河人,說話信口開河!”沙滿香氣得說不出話。

聶婆婆看著我的刺繡說:“沈娘子的刺繡還剩一半了,按這個進度,她是不可能在茅廁待那麼久的。”

聶婆婆問道:“景娘子,你幫沙娘子刺繡了多少天了?”

景書墨回道:“我幫她刺繡八天了。”

沙娘子接著說道:“書墨是自願幫我刺繡的,那些工錢歸我!”

聶婆婆繼續問:“景娘子,你為什麼不拒絕她?”

景書墨低著頭說:“我不敢拒絕她。”

聶婆婆說道:“幫忙,要有分寸。幫人,要看這個人是否真誠,這個人是偶爾讓你幫一次忙,還是頻繁找你幫忙。若一個人幹活的時候頻繁找你幫忙,這個人不是要坑你,就是要騙你。”景書墨點點頭。

唐典印上拇指印,然後把冊子還給聶婆婆說:“聶婆婆,銅錢我數過了,分文不少,我先告辭了。”唐典向我們作揖道別。

婁二孃說:“沈娘子,我前些日子,在朱家瓦子看宋三戲法的時候,碰到過你。”

說道道:“婁娘子,我記得當時宋三為你變了一身新衣裳,那套新衣很好看。”

婁二孃笑著說:“我走出勾欄大門,衣裳就變回了原來的顏色。除了‘冰糖葫蘆’是真的,其他的,應該都是障眼法罷了。”

申時的時候,聶婆婆再次拿著竹籃對我們說:“申時了,大家拿完工錢,就可以回家休息了。”聶婆婆拿了二兩白銀給沙滿香,沙滿香不滿地說:“聶婆婆,你少給我三百文錢!”

聶婆婆說道:“之前景書墨幫你刺繡六天,清容幫你刺繡一個佛像的小拇指,我一併幫她們扣除了。”

聶婆婆把小冊子和印泥遞給沙滿香,沙滿香氣沖沖地說:“我的刺繡圖案,是最複雜的,憑什麼不給我加錢?”沙滿香沒有接物品。

聶婆婆抓著沙滿香的手,蘸上印泥,在小冊子上按下手印說道:“你別覺得你吃虧,大家的刺繡圖案,都是一樣的複雜。”沙滿香把所有工錢裝進空竹筒,她拿著竹筒,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聶婆婆說:“景娘子,你和婁娘子是半個月前來的,你的工錢比婁二孃多二百八十文。”說完,聶婆婆拿了一兩白銀給景書墨和婁二孃,接著,她又拿起兩百文錢給景書墨。她們接過錢,說道:“謝謝聶婆婆。”“不客氣。”聶婆婆笑著說道。聶婆婆拿起一兩白銀和七百八十文錢給我說:“沈娘子,這是你的工錢。”

“謝謝聶婆婆。”我接過錢說道,我把錢放進衣袖的荷包裡。

“別客氣。”聶婆婆笑著說。聶婆婆把小冊子和印泥遞給我們說:“領完工錢後,大家記得在名字旁邊按上拇指印。”婁二孃和景書墨依次蘸上印泥,在小冊子上印上手指印。

“聶婆婆,我從明天起,要連續請六天假,因為我的月事一般是這兩天來,如果明天我的月事沒有來,我會繼續來繡坊刺繡的。”印完拇指印,我說道。聶婆婆點點頭,不一會兒,她從書房裡拿出一根鉛槧和一本小冊子,登記我的請假資訊。我們和聶婆婆互相行“萬福禮”道別。

“沈娘子,你家住哪裡?要是同路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回去。”婁二孃說道。

“我家住在舊曹門街。”我回道。

“我和景娘子都住在小橫橋那條街。我們方向是相反的。”婁二孃說道。

“沈娘子,你家是不是賣茶葉的?我記得有次我和婁娘子在那裡買茶葉,碰到過你。”景書墨說道。

“是的。”我回道。

“我家是賣書的,‘景大郎書坊’是我爹開的鋪子。”景書墨說道。

“你家書坊的書籍價格公道,我喜歡在那裡買書。”我說道。

“謝謝。你家賣的茶葉,新鮮好喝,我爹喜歡買來喝。”景書墨說道。

“謝謝。”我說道。

“沈娘子,我家是賣玩具的,衛洲門‘婁大郎玩具鋪’就是我哥開的鋪子。”婁二孃說道。

“七夕節的時候我去那裡買過玩具,那些玩具看著都很有趣。”我說道。

“‘種生’和‘水上浮’都是我們一家人自己做來賣的。”婁二孃說。

“景娘子,我想問下,你們辯論社的葉娘子,跟你有聯絡嗎?”我問道。

“沒有聯絡,端午節的前一天,我們辯論社就解散了。”景書墨回道。

“時辰不早了,我們先回家,告辭。”婁二孃接著說道。我們互相行“萬福禮”道別。

走過朱家橋,一隻小鳥從我面前飛過,一位長相隨和,身穿褐色圓領襖,薑黃色裙子的小娘子向我作揖,提醒我說:“小娘子,你頭上有鳥屎。”我回了“萬福禮”後,說:“多謝小娘子提醒。”我們互相作揖道別。我在附近的鋪子上買了一頂黑色面紗的帷帽,遮蓋頭髮,我本來想買其他顏色的帷帽的,但是這家店鋪只剩最後這一頂了。我付賬的時候,街上一些留著短髮,身穿書院衣裳的小孩子,在玩手影遊戲。

我戴好帷帽,心血來潮的我邊走邊玩手影遊戲。我比了一個老鷹的手影姿勢,附近的樹下,一位束髮,戴銀冠,身穿白色鑲黑邊圓領窄袖襴衫,束著腰帶,腰上掛著竹筒,竹筒裡裝著沾滿五彩顏料的畫院學子比劃著飛鷹的手影姿勢,向我走來說:“悽風淅瀝飛嚴霜,蒼鷹上擊翻曙光。”這句話,他是用揚州話說的,看來他是西夏諜者。我心裡有些害怕,如果他找我打聽情報,我肯定會露餡,我保持鎮定,努力記住他的樣子,壓低嗓音說道:“勇鷹顯處抓兔子,老虎情面狐飲酥。”

男子接著用揚州話說:“明年正月,攻打慶州。”說完,男子向我行“合掌禮”。我現在應該向他作揖還是用同樣的手勢向他道別呢?我在心裡想,既然他是西夏諜者,他和族人的道別禮儀,應該與我們是不同的,我模仿著他的手勢,回了“合掌禮”。男子離開了。

攻打慶州?大宋和西夏要打仗了?敵軍會有多少人呢?我在心裡想。我快到家的時候,我碰到言律,我撩開面紗,我們互相作揖。門口停著一匹黑馬。言律束髮,頭戴玉冠,身穿白色織錦圓領長袍。

我對言律說:“言律,我現在要去林通判家。”

言律說:“清容,這是官府為我配備的馬,我跟你一起過去。”我點點頭。

我進門和娘互相作揖說:“娘,我有點急事,要去林通判家裡一趟,晚上我和言律不在家吃飯。”廳堂的桌子上,擺放著渣鬥,茶水,茶托子,紫砂壺,柿子,香爐,香爐裡飄來沉香的味道。

娘束髮,頭戴銀製山口冠,身穿褐色抹胸,藍色鑲毛邊窄袖褙子,墨綠色裙子,脖子和耳邊戴白色葫蘆玉墜。娘點點頭,我們互相作揖道別。

走出大門,言律問:“清容,你會騎馬嗎?”我搖搖頭。言律跨上馬背,拉動韁繩,黑馬彎曲四肢。言律對我說:“清容,快上馬,別害怕!你可以從背後抱著我!既然你現在要找林通判,一定是很要緊的事情。”我跨上馬背,緊緊地抱著言律的腰,言律策馬而行,馬背顛簸。

言律先下馬,然後他抱著我下馬。相國寺附近的“林宅”,黑色底板配藍子的牌匾十分樸素,門上掛著桃符,門前不遠處,立著一個三尺高的圓柱形黑漆鐵桶,鐵桶口很窄,僅能放下一個拳頭,鐵桶上刻紅字:林宅郵筒箱。門前種植一棵柳樹,柳樹葉和街上的銀杏樹一樣,變成金黃色了。言律幫我扣門,花影為我們開門後,我們走進廳堂,向林通判,花影互相作揖。廳堂的桌上,放著渣鬥,茶水,茶托子,香爐,板栗,茶瓶,花影為我們倒上熱茶。院子裡有一些盆景,一個帶著圍欄的窄口石井,一個水缸。

林通判頭戴黑色直腳幞頭,身穿綠色官服,束著腰帶。花影束髮,頭戴銀製山口冠,畫了淡妝,身穿白色抹胸,綠色鑲毛邊短褙子,黑色裙子,腰上佩短劍。

我對他們說:“林通判,花影,下午我戴著這樣的黑紗帷帽,在路上玩手影遊戲,我做出老鷹的手勢,立刻有西夏諜者用揚州話向我對暗號,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我們可否去書房,進一步說話?”

言律說:“林通判,花影,你們可否露出一下胳膊?”林通判挽起衣袖,露出自己的胳膊,言律也挽起衣袖,露出自己的胳膊,不一會兒,他們把衣袖放下。

“花影,你和沈娘子去書房互相檢查一下對方的胳膊。”林通判說道。花影和我先進了書房,我們互相露出光潔的胳膊,然後放下衣袖。

林通判和言律隨即走進書房,我在書房拿起紙筆,寫下我收到的情報:明年正月,攻打慶州。

花影問道:“清容,那人的長相,你可看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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