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戴紅色山谷巾,脖子上佩戴鑰匙,身穿深紫色圓領袍,束著腰帶,腰上掛著灰色手帕的王大娘向我們走來說道:“大家辛苦了。”
我們回道:“不客氣。”
王大娘掏出手帕擦汗,她繼續說道:“晚上咱們就在四里橋附近的食店吃飯。清容,孟郎,黎柯這孩子去哪兒了?”
我和言律回道:“黎柯去茅廁了。”
阿爹和衛大丈打完稻穀,他們挑著一根扁擔,到其他田野裡裝水稻。
王大娘說道:“下月重陽節,西雁他們要回來看我,我打算給他們留一些新米。孟郎,一位官員可以攜帶多少斤米坐船呢?”
言律回道:“王大娘,一位官員可以攜帶一百斤物品坐船。”
我問道:“王大娘,我娘說西雁姐姐他們本想回來幫您做農活,您為什麼不讓他們回來呢?”
王大娘說道:“夏御史任職不久,如果他請假回來,也許會影響他的官職考績。最近咱們汴京不是有人感染瘟疫嗎?春桃體弱,他們若是回來,春桃容易感染瘟疫。”
王大娘又說道:“召南,賀郎,我聽向三娘說,你們在練習八段錦,這八段錦的動作難學嗎?”
召南迴道:“王大娘,八段錦不難學,我學了六天就學會了。”
賀延年回道:“王大娘,要不我給您練一遍,您看看難不難?”
王大娘回道:“好。”
賀延年在田野裡練習八段錦,一炷香的功夫,他就練習完了所有動作,王大娘說道:“八段錦不難,你們明天若是有空,就教我練練吧。”
召南和賀延年回道:“好。”
王大娘說道:“等我學會了這八段錦,我就教春桃練習。”
頭戴草帽,身穿書院學子樣式的襴衫,身上繫著襻膊,挽著袖子,腰上繫著褲子的黎柯向我們走來。
王大娘說道:“黎柯,你怎麼換了身衣裳,你要去參加什麼同學宴嗎?”
黎柯說道:“王大娘,我方才放屁把褲子弄破了,延年哥借我一身衣裳穿!”
王大娘說道:“黎柯,咱們街坊鄰居晚上在四里橋附近的食店吃飯。”
黎柯說道:“好嘞。”
遠處炊煙裊裊,王大娘說道:“我去看看富九娘她們的熟水做得怎麼樣了。”我們和王大娘作揖道別。王大娘走向遠處的稻田。
召南說道:“黎柯,孟兄和清容把剩下的水稻都收割完了,你是藉著上茅廁的機會,故意偷懶是不?”
黎柯說道:“召南姐,你別數落我,我沒偷懶啊。我吧,方才在茅廁聽到一個笑話和一個小道訊息,就在茅廁多待了一會兒。”
召南說道:“什麼笑話?說來聽聽!”
黎柯隨即哈哈大笑,他笑得蹲下身子,他笑了一會兒,坐在田野邊說道:“南方有遊客,把相國寺的牌匾唸作‘大廝國寺’,‘相’字本是入聲,那人按照唐朝的北方舊俗,念成了平聲。”
召南說道:“這只是南北方人的講話習俗有差別罷了。小道訊息呢,說來聽聽!”
黎柯說道:“咱們大宋的駙馬人選潘氏,他的嫂嫂祖上是靠盜墓起家的,因為這個原因,不管潘氏本人如何優秀,官家應該是不會把公主許配給他的。”
召南說道:“我爹輸了一頭耕牛,那是彩哥最喜歡的耕牛!”
賀延年說道:“娘子,別難過,我們賣‘子瞻道袍’賺了不少錢,明日趕集,我們帶著彩哥來郊外選一頭耕牛吧!”
召南說道:“良人,你真好。”賀晉之憨笑。
黎柯說道:“召南姐,衛大丈為什麼賭潘氏是駙馬呢?”
召南說道:“彩哥轉轉盤轉出來的!”
黎柯取下草帽,他指著草帽上一處破爛的邊緣說道:“延年哥,你這草帽被我弄破了,你能不能把草帽賣我呢?”
賀延年說道:“黎柯,這草帽你留著吧,我送你了。”
黎柯說道:“謝謝延年哥!”
賀延年說道:“不客氣。”
召南忍俊不禁,她努力剋制自己的表情說道:“黎柯,這草帽該不會是被你的屁弄壞的吧?”
黎柯說道:“這次不是了。我吧,去茅廁前,在地上撿了三根木棍,我起身的時候,木棍不夠用,我就咬了一點草帽的草擦屁股。”
王大娘,向三娘,我娘,富九娘陸續從遠處的稻田走出來,她們端著圓形的淺口藤編筐走在田間小路上,藤編筐上蓋著食罩。
向三娘頭戴紅色山口冠,畫了淡妝,脖子上戴著珍珠飾品,身穿白色上襦,綠色及腰短衫,紫色裙子。
富九娘頭戴月冠,身穿淡青色及膝圓領衫,褐色裙子。
王大娘,向三娘,富九娘在其他地方吆喝,紛發熟水。
娘走向我們這邊,她吆喝道:“新鮮的稻葉熟水,清熱解渴!”
娘梳著簡單的髮髻,頭簪桂花髮簪,脖子和耳邊戴著葫蘆飾品,畫了淡妝,頭戴桂花髮簪,身穿淡藍色圓領袍。
娘把藤編筐放在草垛上,我揭開食罩,食罩裡裝著一些盛放熟水的竹筒。
我們陸陸續續地拿熟水喝……
玉津園內,響起一陣雅緻的玉笛聲,六面裝飾著麥穗的旗幟迎風飄動。
藥松年一邊割水稻一邊說道:“慕容郎,你是第一次到京師嗎?”
地上放著一把銀鐮刀,割了一大半水稻,正在草垛上輕搖羅扇的慕容澄澈回道:“不是。”
藥松年轉頭,對著隔壁正在割水稻的王師約說道:“王郎,你是第一次到京師嗎?”
王師約回道:“不是。”
藥松年說道:“藥某第一次來京師。玉津園的奇珍異獸太有趣了!”
潘器先割了一大半的水稻,他用手背擦擦汗,隨即繼續做農活。
玉笛聲停了,程籍田野裡,坐在草垛上休息的郭若謙,他對著坐在對面草垛上的程籍說道:“若割水稻要論個甲乙丙丁,潘郎應得甲等。”
程籍把玉笛收進錦袋說道:“也許潘郎和王郎會並列甲等。”
郭若謙看著隔壁只收割了一小半的水稻說道:“郭某割水稻只能得個丁等。程郎,今年春季的瓊林宴,你在宴會上吹奏玉笛,丰神俊朗,你可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程籍回道:“琴棋書畫程某說不上精通,只能說是都會一點。”
郭若謙說道:“程朗,綵棚下放著六具鍋爐,那是何意?”
程籍回道:“許是鬥茶用的。”
郭若謙說道:“郭某之前還以為那是做香料用的。”
藥松年緊張大喊:“救命!有蛇咬我手背!”藥松年不敢亂動。
慕容澄澈立刻起身說道:“我去叫大夫!”慕容澄澈朝大夫的方向走去。
王師約問道:“藥郎,那是一條什麼花色的蛇?”
藥松年戰戰兢兢回道:“紅黑相間的蛇。”
王師約說道:“藥郎莫怕,那應該是條無毒蛇。”左手手背上有蛇牙印的藥松年長吁一口氣。
正在割水稻的男子們紛紛放下鐮刀,王師約,郭若謙在稻田拾起一根長木棍,眾人朝藥松年的田野走去。
王師約,郭若謙拿著木棍,引蛇離開,一條細長的赤鏈蛇纏繞在郭若謙手中的木棍上。
郭若謙說道:“郭某擅長騎射,王郎手上的繭子跟郭某一樣,國朝下月舉辦秋宴,郭某想跟王郎比試一場,不知王郎願不願意應戰?”
王師約回道:“王某願意與郭郎比試!”
潘器先解下腰上的香袋,他把香袋雙手遞給藥松年說道:“藥郎,你先佩上香袋,這香袋可以驅蛇!”
藥松年說道:“潘郎,你把香袋給我,你怎麼辦呢?”
潘器先回道:“我再找大夫討要便是。”
程籍問道:“潘郎,香袋要怎麼討要呢?”
潘器先說道:“你們只需向大夫說,自己需要驅蛇粉防身,大夫自會給你們。”
王師約在稻田附近尋找草藥,不一會兒,他摘下一株草藥,他雙手將草藥遞給藥松年說道:“藥郎,這株草藥叫重樓,你嚼碎它,敷在手上,可以治蛇毒。”
藥松年雙手接過草藥說道:“多謝王郎。”
王師約回道:“不客氣。”
腰上掛著羅扇的慕容澄澈和一位留著白鬍子的大夫急忙走來,藥松年伸出左手背說道:“大夫,我手背方才被那蛇咬了。”
大夫和男子們互相作揖。
大夫說道:“藥郎,那是無毒的赤鏈蛇。你既找到解藥,嚼碎它,敷在手背,休息一下,我再給你把把脈。”
藥松年回道:“唯!多謝大夫!”
大夫回道:“不客氣。”
藥松年坐在草垛上,他嚼碎草藥,敷在手背,程籍說道:“大夫,程某想要一些驅蛇粉防身。”
“給。”大夫從挎包裡拿出一個香袋。
潘器先,慕容澄澈陸續向大夫討要香袋,大夫爽快地給出拿出香袋。
郭若謙說道:“各位郎君,這蛇咱們是放生還是打死?”
藥松年說道:“郭郎,咱們還有沒有其他選擇?”
郭若謙茫然問道:“何謂其他選擇?”
藥松年氣鼓鼓地回道:“囚禁它!”
一些男子忍俊不禁。
程籍說道:“大夫是長者,咱們讓大夫來評判吧!”
大夫說道:“動物之所以無禮,是因為它們沒有接受教育,老夫覺得,無毒蛇應當放生。”
郭若謙將蛇拿到遠處放生,其他人散去,繼續割稻穀,大夫為藥松年把脈。
韓琦沿著徑直的小路,走向第一處安放“潘氏”旗幟的田野,他檢查了一下田野裡的水稻,隨即從衣袖裡拿出一本冊子和一隻鉛槧,記錄道:申時,潘氏已收割八分田的水稻。
緊接著,他來到安放“郭氏”旗幟的田野,拿著鉛槧記錄道:申時,郭氏已收割三分田的水稻。
郭若謙放下鐮刀問道:“韓相公,今天的水稻收割比試,晚生是墊底的丁等吧?”
韓琦寫完字回道:“郭郎,專心做農活,不然老臣可真給你丁等了。”
郭若謙高興說道:“原來我不是丁等啊!”
韓琦走向“程氏”旗幟的田野,記錄道:申時,程氏已收割四分田的水稻。
韓琦走到“王氏”旗幟的田野,做出記錄:申時,王氏已收割八分田的水稻。
韓琦走向“藥氏”旗幟的田野,記錄文字:申時,藥氏已收割六分田的水稻。
韓琦走向“慕容氏”旗幟的田野,記錄道:申時,慕容氏已收割五分田的水稻。
夕陽西下,男子們陸續回道綵棚下,韓琦說道:“各位郎君,今晚你們要自己做晚飯吃,各位郎君只需做一菜一湯即可。”
王師約,潘器先,郭若謙,藥松年回道:“唯唯!”
程籍說道:“韓相公,古語有云,‘君子遠庖廚’。”
韓琦說道:“很多郎君都是蘇軾的書迷,蘇軾會做飯,難道他就不是君子了嗎?”
程籍繼續說道:“韓相公,晚生不會做飯。晚生可以去外面的酒樓點菜吃嗎?”
韓琦說道:“做飯也是官家對你們的考驗。程郎可以向其他郎君請教做菜方法。”
慕容澄澈說道:“程郎,我也不會做飯,其他郎君做飯時,咱們去幫忙燒火,順便蹭飯吃。”
程籍說道:“程某打算向人請教做菜方法。”
韓琦說道:“慕容郎不可投機取巧,你們的做飯情況,老臣都會如實向官家說明。”
藥松年說道:“韓相公,爹孃說我自己做的飯,狗都不吃,若我今天吃了自己做的飯,我是人是狗啊?”
其他男子忍俊不禁。
韓琦說道:“藥郎不應對自己的廚藝妄自菲薄。”
潘器先說道:“韓相公,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晚生先給您和六位大夫做晚飯。”
韓琦回道:“潘郎不必多禮,老臣和六位大夫今晚在玉津園附近的酒樓吃飯。各位郎君如果準備好了就可以開始做菜了,老臣去稻田裡看看。”
男子們和韓琦互相作揖道別。
韓琦和大夫互相作揖,他走到安放“潘氏”旗幟的田野,他檢查水稻收割後的擺放情況。潘氏田野裡,一些捆成一大束的水稻整齊地擺放在田野裡,韓琦問道:“崔大夫,潘郎的水稻,是他自己捆紮的嗎?”
崔大夫回道:“是的。”
韓琦問道:“崔大夫,潘郎做農活前,是否對你作揖?”
崔大夫誇讚道:“潘郎十分有禮。”
韓琦問道:“潘郎今天可有跟你或者其他小郎君閒聊?”
崔大夫回道:“沒有。”
韓琦問道:“崔大夫,潘郎的身體有沒有什麼病症?”
崔大夫回道:“潘郎有些肝鬱。”
韓琦從衣袖裡掏出冊子和鉛槧,他在冊子上記錄文字:酉時,潘氏已收割完一畝水稻,水稻已捆紮,擺放整齊。潘氏熟悉農事,做農活時不與人閒聊。潘氏身體病症,肝鬱。
韓琦將冊子和鉛槧收好,說道:“崔大夫,你去綵棚那邊坐坐吧!”
崔大夫回道:“諾諾!”
崔大夫和韓琦作揖道別。
韓琦走向郭氏收割水稻的那畝田裡,收割後的水稻並未進行捆紮,水稻凌亂地擺放在田野裡,他和大夫互相作揖,他問道:“李大夫,郭郎做農活前,是否做你作揖?”
李大夫回道:“郭郎禮數周到。”
韓琦問道:“郭郎今天可有跟你或者其他小郎君閒聊?”
李大夫說道:“郭郎並未跟老夫閒聊,他在做農活和休息時喜歡與程郎閒聊。”
韓琦問道:“李大夫,郭郎的身體是否有病症?”
李大夫回道:“韓相公,郭郎印堂發黑,本是肺氣虛弱的表現,可是他說話中氣十足,讓老夫心生費解,老夫認為郭郎的病症是一種疑難雜症,老夫醫術不佳,難以下定論。”
韓琦說道:“琦的鄰居是一位不愛洗臉的車伕,他上月被大夫誤判命不久矣,李大夫可以讓郭郎將臉用洗淨,再下定論也不遲。”
李大夫說道:“諾諾!”語畢,李大夫和韓相公互相作揖,他走向綵棚。
韓琦掏出冊子和鉛槧記錄文字:酉時,郭氏已收割完一畝水稻,水稻並未捆紮。郭氏僅會使用農具。郭氏做農活和休息時,喜與程氏閒聊。
程籍說道:“郭郎,你會做飯嗎?我想跟你學兩道簡單的飯菜。”
郭若謙說道:“我做菜不喜歡加調料。程郎若喜食寡淡食物,我可以教你。”
程籍說道:“算了,我另找他人。”
程籍問道:“王郎,你平時做菜放調料嗎?”
王師約回道:“當然會放了。”
程籍說道:“程某想學一下炒青菜和羊肉角子,不知王郎可會做這兩道菜?”
王師約回道:“這兩道菜王某都會做。程郎,你打算先學哪道菜?”
程籍說道:“羊肉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