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起與俱酒約為兄弟,並被俱酒一番超級儀式感的操作,上演了一出戰國版的義結金蘭。
俱酒肩負使秦重任,吳起也要返回安邑面君,故二人未及深談,便灑淚而別,各奔前程。
送走了俱酒,吳起再一次拿出吳耕給的書信,面色凝重地反覆端詳,最後將捆綁竹簡的皮繩解了下來,將滾成圓柱形的皮繩一點點搓展開,然後仔細尋找。
湊近油燈閃爍的光芒,吳起終於看到了幾個蠅頭小字:俱備,可行。
吳起認真看了半晌,將牛皮繩徐徐提到燈火之上,乾燥的牛皮迅速被油燈的火焰點燃,隨著一陣皮革焦糊的味道,一切秘密化為烏有。
吳起跪坐在黑暗之中,一動不動。
入魏以來,吳起戰功卓著,但功高不賞,屈居西河守這麼多年,未有寸進。田文任相時,吳起忍耐不住,前去爭相,被田文一頓反問,敗興而歸。田文已死,沒想到卻是魏侯的女婿,公叔痤上位。
公叔痤還年輕啊!自己的卿相之夢已經漸行漸遠,當年離開衛國時許下的誓言歷歷在目,那些嘲笑自己的面孔從來沒有離開過。
安邑城中的那些士大夫們,拿著“殺妻求將”、“貪而好色”這些軟刀子一刻不停地在折磨自己。他們高舉“德”字大旗,往自己身上潑墨,一身汙點的傢伙,怎麼能夠成為一國之相?
在魏國,自己的發展已經到了天花板,摸著腳趾頭都能想象未來的樣子。建功立業的萬丈雄心,像現在眼前的這盞油燈一樣,被人使勁一吹,一切陷入了黑暗之中。
更為痛苦的是,文侯去世之後,現任魏侯擊已經開始對自己忌憚猜疑,再加上在戰略方向選擇上的意見相左,君臣不和已成定局。
安邑方面傳來的各種訊息,或言魏侯擊此次召自己回安邑面君,有意將自己軟禁起來,終老一生。或言為了防止自己外流到他國,魏侯已起了殺心!
去?還是不去?這是個問題!
趙侯章的書信就扔在案上。但吳起從來沒有考慮過趙國,一方面以吳起老辣的眼光,看得出趙侯的離間之計;
另一方面,當年中行氏是為何被打跑的?不就是因為趙鞅殺了邯鄲午嗎?中行氏避居朝歌之後,又是趙氏一次接著一次的打擊,最終將中行氏消滅在了歷史的塵埃之中。作為中行吳的後人,吳起家傳裡,浸潤著這些歷史的往事。
猜忌往往是雙面的。就在魏侯對吳起猜疑不定,欲意用公主試探吳起時,吳起也對公叔痤以及魏侯的用意有了猜忌,加上各種流言蜚語的推波助瀾,吳起也開始考慮退路。畢竟戰國時代,是個人才流動極其頻繁的時代。
面對吳起這樣的人物,各國都有所拉攏,但三晉兄弟的特殊關係,顯然趙國並不是個好的選項。吳起悄眯眯地將遠光投向了廣袤的南方,楚國伸來了誘人的橄欖枝。
他也早就和遠在韓國的堂弟吳耕取得了聯絡,探聽經韓入楚的路徑與可能。只是他並沒有想到,吳耕居然透過俱酒給他捎來了書信,既安全、又隱密地將資訊傳達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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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俱酒同樣陷入了沉思。作為穿越者,他是知道歷史走向的,吳起的命運即將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既然義結金蘭了,做為兄弟,要不要將吳起之後的人生軌跡告訴兄長呢?
如果告訴吳起真相:公叔痤設下了“母老虎”之計,以景福公主的雷霆手段,嚇退吳起與公主的婚約,最終造成了魏侯與吳起之間的裂隙越陷越深,這樣,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