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潔月光之下，陰暗山林之間，餘乾離地三尺，飄飄蕩蕩，隨心而行。
也不是完全的隨心飄蕩，如果想要飄高一點或者落到地面，就會感覺很累。除此之外，他稍微能控制一下方向和速度。
就像小時候做夢，夢到在空中飄，據說是睡覺之前雙腳太疲倦，或者是小朋友在長個。
餘乾覺得是因為自己昨晚夜跑太用力，跑了差不多30千米，配速2分50秒以內，最後一度超過了2分每千米。
他想：如果繼續跑下去，我應該突破了人類的極限記錄，我為什麼沒有繼續跑呢？感覺太不真實了，或許等醒了之後，查一查智慧穿戴裝置儲存的資料。說不定是智慧裝置出了問題，測錯了。
2分50秒的配速，可以去破世界紀錄了，哪裡是我餘乾這樣的跑者可以達到的。
餘乾有點想不起來昨晚具體的運動細節了，決定不想，先享受享受這個夢再說。飄來飄去，瀟灑得很。已經十多年沒做這麼瀟灑的夢了。
就是感覺有點累，離譜，夢裡也有疲倦的感覺？
天空中的半弦月劃過了中天，氣喘吁吁的餘乾感覺自己已經飄了大半夜，感覺越來越不對勁：這不是夢吧？
一路下來，他看到晦暗叢林深處磷火跳躍、結伴而行的三五野狼、樹下休息的黑熊、盤踞高巖沐浴月光的斑斕猛虎。
那頭吊睛白額大蟲正值巔峰狀態，身長怕不有五米長，趴在高巖之上如同噴湧的火山：這是餘乾的感覺。
當時，餘乾在山坡之下，距離那頭巨大得不像話的猛虎大概有一百多米，遠遠望過去，不禁心神搖曳，費了好大力氣才遏制住那種“飛蛾撲火”的心思。
“為虎做倀……倀……鬼……鬼……”餘乾忽然想起這樣一句成語，如同有一瓢冰雪從天靈蓋澆了進去，剎那間很多記憶驟然清晰。
他竭盡全力，抗拒著那種如同磁力的牽引，催動自己遠離那頭猛虎。所幸巨大猛虎緊閉雙眼、沉浸在月光中，張嘴吞吐著莫名無相之物，只有如同悶雷般咕嚕聲遠遠傳來。
餘乾飄到一株四五人合抱的大樹之後，那種磁力牽引的感覺才稍微削弱。他稍稍歇了一下，再竭盡全力，向遠離猛虎的方向飄蕩。
“這恐怕不是夢……”餘乾躲在一個樹洞之中，他發現自己背靠著樹洞，停止飄蕩之後，那種疲累感減輕了很多。
他端詳起自己的身體，正如同很多夢境中的感受一樣，自己的衣物是模糊的、變幻的，像是灰黑色的霧氣編織而成。
關鍵是軀殼……餘乾忍住心中的恐懼，凝聚自己的精神，定睛看著自己的雙手。那雙手變得越來越透明，越來越稀薄，最後像霧氣一樣散開。
餘乾感覺到一種撕心裂肺般痛楚，同時有一種暈厥的感受。連忙停止了凝神觀看。
眩暈感如同波浪起伏，一波又一波襲來，但終歸消弭無形。餘乾看到手部位置，虛空之中誕生煙霧，蜿蜒延展，緩緩的，組成了一雙新的手掌。
“我可能是死了？”餘乾已經回憶起了昨晚長跑的細節。
他是一名智慧穿戴裝置測試工程師，同時也是一名專業長跑運動員，全程馬拉松成績2小時30分左右，很不差，萬里挑一，但距離世界紀錄還相當遙遠。
按理說，他要跑到配速2分50秒以內（破世界紀錄了），不是說永遠沒可能，畢竟他才20來歲，還有進步空間，但絕非一個夜晚的隨機測試過程之中“小宇宙爆發”能達成。
但不知為何，昨晚智慧穿戴裝置就是顯示他的配速達到了2分50秒，甚至達到了2分鐘每千米。這“虛假的資料”讓他沉迷，於是跑的距離長了一點，跑的路徑偏了一點。
最後的記憶是那輛暗巷道中驟然衝撞而來的泥頭車帶來的，他甚至回憶起了自己身上肋骨、頭骨斷裂的咔擦聲……
“叮！意志鑑定透過！恭喜你……”
嘶嘶……刺啦……如同電流掠過半導體導致喇叭發出的噪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