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特別的暖冬，不冷卻生霧，而有霧則免不了霾。馬力記得其間下了一場雪、不大也不小，不知不覺中迎來新年。哈佛老師與她那一個“他”回老家去了。因為國慶節見過、一起旅遊過，所以新年休息放假三天，徐麗和孫浩只讓保姆大姐與奧生回島城來了。馬力和張鈺在他倆回來的路上商量去火車站接站後，直接開車一起送保姆大姐回海邊漁村，也有看望她母親的意思。分別已久見了格外親切，盛情款待中拉著家常、吃著海邊特色的美味佳餚自不必述說。之後，保姆大姐留下陪伴老人，他們開車去了溫泉度假區，湯浴從室內泡到露天的室外。奧生和鈺瑤這會可謂如魚得水，是晚上泡、上午也泡，直到午後吃完飯還嚷著繼續呢。因為頭天說好下午三點去接保姆大姐到火車北站乘車返回京城。到海邊漁村的老人家後，也沒敢多逗留直奔火車北站。上次趕時間路上的車出過狀況，所以，馬力此次時間控制得好，也格外小心謹慎，到站時剛好開始檢票。離別是暫時的，春節也不過一個月就到了，其間還會相聚一堂的，他們自然也沒有多少客套就話別了。
返回的路上，西邊天際被橘黃染紅了，夕陽隱沒落下山去。環灣大道上車來車往的，海的那邊海鷗成群結隊鳴叫著靈動飛翔。一會兒戲水潛沒、一會兒凌空翱翔，給深冬的海灣增添一道亮麗的風景。張鈺和鈺瑤坐在後座上一路上講聽著童話故事，哈佛老師打來電話問他們在哪裡？她告訴說車已開上高架橋、十分鐘即可返回家裡。不想，他們一進門見飯桌上已經擺上幾盤冷盤。哈佛老師和她男朋友在廚房忙碌著，見他們回家急忙出來說：“我帶回一個不速之客，他叫徐天。”
“我來得有點冒昧，但我也是鈺瑤小朋友的老師啊。”徐天有點不安地看著他們。
鈺瑤喊了一聲“老師好”，就上前抱住了他。他直接抱起她朝馬力和張鈺微笑著。
馬力說：“我們非常歡迎你來。”頓了頓，看了看哈佛老師，“你也是，徐天老師第一次來家裡就讓他下廚啊？”
徐天急忙說：“我願意，哈佛老師也希望我學做個廳堂廚房的好男人，就藉此寶地實踐給她看看。”
張鈺“呵呵”著說：“我看與其說你做給她看，倒不如說是給我們看吧？”
“你看出來了？什麼事都逃不過你的火眼金睛。”哈佛老師詼諧地說，“再說了，這是誰的主意唻？我想......”
張鈺急忙說：“不用想了。”
馬力微笑著朝他倆說：“那就繼續吧。”說完又補充一句，“鈺瑤小朋友趕快下來，想不想吃你兩個老師做的飯啊？”
徐天將鈺瑤放下後，她去開啟電視看動畫片，他笑了一下，說：“那你們先休息會兒，我和哈佛老師繼續去啦。”
張鈺“嗯”了一聲點點頭，見他倆又進了廚房，“咹”了一聲說：“我看看徐天的現在，就想起當年的我啊。”頓了頓，“你去香港照顧徐麗姐的時候，我帶著奧生容易嗎？”
“我沒有忘記，說心裡話，我得感謝你。你幫我度過人生最困難的時候，忘記過去就意味著背叛。所以，這些年的我加倍努力補償你哦。”馬力說完摸著張鈺的手深情地看著她，她也帶著別樣溫柔眼神默默瞧著他。
接下來的日子，馬力又要開始走馬觀花參加諸多的年終座談、懇談、宴請之類的應酬了。一連幾天的晚上不著家、張鈺也是如此，家裡和鈺瑤由哈佛老師照看打理著。徐天也會出其不意地出現，但一般是在他倆回家之前離開的。直到放了寒假奧生回來，馬力和徐麗反而活動越來越頻繁，剩下他們幾個人在一起倒是挺開心的。
臨近春節，馬力與徐麗電話商量著還是各安排各的，讓奧生回到她的身邊去，徐麗也同意下來。而哈佛老師放假後，跟著徐天回他的老家過春節去了。俗話說：每逢佳節倍思親。這個時候，馬力想到了梅花姐，他已經許久不見此時有些想念。便與張鈺商量帶鈺瑤驅車去了梅花家。相見之親切、言之親熱不止。其間，馬力和張鈺的手機不斷響起。無奈，只好來去匆匆急急地趕回來了。傍晚時分，張鈺又給馬力電話說楊波在協會，會長想三家人吃頓飯。他只好勉強地答應下來，讓他們先開始，自己稍晚點過去。他將約定的兩場活動辭了一個，另一箇中途離開，對方很理解地勉強放行。相約見面後，急忙與楊波倆口子、會長倆口子連聲道歉，會長詼諧地說：“哎呀，我們三家能一起吃個飯真不容易啊。”
馬力一再抱歉著沒有二話，連幹了三杯酒。會長顯得很高興的樣子說聚餐正式開始，大家舉杯那祝福的話連連不斷。酒過三巡後，馬力站起身舉杯必恭必敬地敬祝會長倆口子，感激會長這幾年對張鈺的照顧與栽培。會長又詼諧地坦言：既然大過年的，那就這麼說這過年的話吧。隨後，馬力又端起酒杯朝楊波說：“老領導，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關心與栽培，我敬你們。”
楊波看看自家的先生，又看看馬力，說：“那就乾一杯吧。”說完一飲而盡，又對他說：“我可給你數著，不到十分鐘八杯酒了，悠著點、別激動。”
張鈺插話說：“他這人的個性，你們領導知道的，不成熟、好衝動，也容易激動，你拉不住的。”
“正因為這樣，我們才喜歡賞識他啊。”頓了頓，會長又說：“要像我成熟了，也老了。”
馬力聽了不好意思地朝他們抱拳感恩著。幸虧之前那場宴請胃裡吃點東西，要不，這八杯紅酒也夠他喝一壺的。到結束時，已經有八分酒意了。而會長和楊波家的先生也有了酒意，車是不敢、也不能開的。酒店分別找三個代駕司機一一送他們回了家。
“哎，憑我的女人第六感覺，怎麼那老領導喝酒的時候，看你的眼神不對啊？”張鈺問得也不是那麼認真而隨意了點。豈不知他酒壯人膽似的鬼笑著失言地說：
“看出來了？想當年……”忽然間，馬力又不說了，看著她說：“你猜？”
張鈺也忽然嬌氣的樣子，搖著他的胳膊說：“快說嘛，想當年你們是不是有上下級戀唻？”
他哈哈大笑起來，說：“何止如此，我們……我不告訴你。”
張鈺一聽頓時懵了，想追問下去，但他已經倒在床上呼呼睡起來。她使勁把他翻幾個個兒也無濟於事，只好帶著怨氣坐在床上狠狠地瞪著他。這下有他好看的了，春節還怎麼有心情過啊？第二天早上，她就開始罷工。他懶洋洋的樣子起來見鈺瑤自己在啃麵包推她起來，她憤怒地瞪眼看著他說：“找你那老戀人做飯去。”
“徐麗又怎麼惹你了？她跟你說什麼了？”
“她沒有跟我說什麼，是一個人承認他有過上下級戀。”
馬力急忙問道：“什麼什麼？誰說的啊？”
張鈺一下矇住被子不理他，他將被子掀開問道：“你說清楚，哪個上下級戀了？”
“你敢說，你不承認昨天晚上說的話了？”
“我說什麼了？你八卦說清楚點。”馬力不解地說。
張鈺直直地盯著他說：“這會兒清醒了？你敢否認你昨天晚上說的話嗎？”頓了頓，“我說你們是不是有上下級戀？你不是說何至於此，不告訴我嗎？”
鈺瑤見他倆吵著就哭了。馬力此刻感到事態的嚴重性，安慰著她幾句，想了想對張鈺說：“大過年的，我們不要這樣，何況也真沒有什麼事。”頓了頓，“你想聽的話，我就說給你聽。當初我們在鄉鎮工作的時候，她是分管我的書記。我那時充其量是個臨時工、通訊報道員。她年齡又大我那麼多。是，她暗示過那意思。可你動動腦子想想，我們可能嗎？三十多年前的那時候可不比現在，人們傳統保守得很，講究的是門當戶對。她一個堂堂的領導幹部、我一個農民敢嗎？再說了，誰年輕的時候沒有青澀過？我因此是受過重創重傷的。難道你就敢說沒有追你的人嗎？那你也要我今天也去吃你當年的醋、計較那時候的事嗎？”
“你就沒有對她有什麼非分之想？或肢體接觸？”
馬力舉起右手信誓旦旦地說：“你想想你我沒有結婚的時候，我是怎麼對你防微杜漸不給你機會的嗎？我對天發誓我沒有，以後也不會有的，我有你就夠吃一壺的。”頓了頓，“這人生在世須盡歡，心幸福日子才輕鬆，人自在一生才值得，想得太多容易煩惱。”
此時此刻，張鈺的臉上雨過天晴似地緩和下來，接過話茬說：“咹。人在乎太多容易困擾傷心。一輩子幾十年很短，有多少人說好要過一輩子，可走著走著就剩下了曾經。看在鈺瑤和大過年份上，我暫且不追究啦。”
“我有什麼可追究的啊？”
張鈺手指著他說：“我心裡有陰影已經饒了你、你還真來勁了啊。”
“我求求你給我留點面子，你心裡留下陰影那以後怎麼處啊？”
“我……”張鈺剛說了半句話就被他截住了話，說：
“你非搞個雞犬不寧、魚死網破、撕破臉才罷休啊？”
“我就當你放了個‘那個’，你讓人把話說完會憋死啊？”
馬力的臉上頓時也雨過天晴似的憨厚著笑了，說：“我洗耳恭聽、洗耳恭聽。”
“我和鈺瑤都餓了啊。”
“我馬上去做早餐，你們想吃什麼告訴我。”馬力討好地說。
張鈺瞪了他一眼，說：“爆炒你的心花，別磨嘰快去吧。”
一場莫須有的天大誤會算是消除了，他們沉浸在興奮的、濃濃的年味裡……本來春節一過，計劃開著車信馬由韁地去上海、周莊、西塘、嘉興、紹興、寧波、溫州、福州、廈門東南沿海一帶轉一圈兒。但不巧的是鈺瑤感冒發燒，又是打針輸液、又是吃藥、又是推拿按摩的。所以，馬力和張鈺就此打消這一念頭。假期過了，鈺瑤的感冒也好了，幼兒園尚還在假期中，但哈佛老師已經返回來，每天與鈺瑤在一起開心不已。馬力和張鈺晚上回家時，她做好飯，他們坐下便可吃飯。如此好景一直持續到元宵節以後，一切才歸於正常。
馬力節後一直忙於採訪組稿，盡一點節後報社稿荒之力。恰巧，粵港澳大橋這個世紀工程竣工、《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又出臺了，在國家發展大局中具有重要戰略地位。遠期展望到2035年，成為國際一流灣區和世界級城市群。馬力仔細揣摩感覺到，這又是一個國家戰略的大手筆。作為媒體人的他，知道其對中國未來發展的重要性。當年中國改革開放也是從南國邊城的深圳啟幕直至今日的輝煌。有數字表明，粵港澳大灣區佔全國國土面積不到1%，人口數量不足全國總人口的5%，經濟總量卻佔我國國內生產總值的12%，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蹟。所以，他思考著想借此寫點什麼卻找不到突破口。苦思冥想中，突然想到十幾年前就開始醞釀的渤海海峽跨海通道專案。他開始查閱蒐集這方面的資料發現，最早是1992年聯合組成的課題組研究論證，以跨海橋樑、海底隧道和橋樑隧道結合的方式，建設跨越渤海海峽的直達快捷通道。遼東半島、山東半島和京津冀融為一體，可謂四通八達的“天塹變通途”，最終研究論證卻無果而止，但有關方面和專家一直沒有放棄。尤其是借鑑港珠澳跨海大橋跨海工程的竣工看，我國的橋樑、隧道技術已十分成熟。於是，馬力開始實地採訪各級發改委及其規劃設計部門單位。得到的結論是：渤海海峽跨海通道專案可分步實施；工程初步設計可考慮超高速真空管道運輸試驗段、橋樑試驗段、隧道試驗段三種不同技術；投資方面建議參照國內外已有跨海工程建設經驗，採用多元化投融資模式運作。他還了解到渤海海峽跨海通道已納入《環渤海地區合作發展綱要》、省“十三五”發展規劃、《省綜合交通網中長期發展規劃》的範疇。眾多兩院院士等權威專家學者也已認可，現在啟動環渤海區域一體化的發展正當時。有專家對馬力坦言，如果專案啟動將創造多個第一：世界上第一個真空管道運營線；第一個跨海真空管道線；第一個水下橋；也將成為我國最長的海底隧道。一旦北上與橫貫俄羅斯的亞歐大陸橋相接，南下與橫貫中國的新亞歐大陸橋相交，遼東半島與山東半島縮短1500多公里。形成縱貫我國南北從黑龍江到海南十省（區）一市的東部鐵路、公路交通大動脈，直達長三角、珠三角和港澳臺地區的現代化綜合交通運輸體系。創造中國沿海、東北亞及環太平洋地區經濟發展和大市場形成先決條件。既然掌握了大量的一手資料，馬力帶著特有的自信寫起文章，將初步設想與拉出的初稿發給徐麗看了。她大加讚賞了一番，委婉建議他是否考慮寫好後，給她所在的境外媒體發表？這樣可有豐厚的酬報，他想也沒想就婉拒了。於是，他的上下篇記者觀察稿，也算是新春後的第一顆重磅炸彈躍然於報紙上，不少網路也予以轉載，上百度一搜多個頁面呢。
二
陽春三月，夜深人靜，馬力一邊看著微信朋友圈、一邊與張鈺聊天說著。她問他哪天動身？他詭笑稱免得有人起疑，在家“老婆孩子熱炕頭”。她抬手掐了一下他的胳膊怨他瞎說什麼呀。他讓她“君子動嘴不動手”，她則微微一笑坦言自己不是君子是他的女人。他瞪著眼睛看著她，她就唱起了“翻身農奴把歌唱”……現實生活中的夫妻感情如何？從其中“窺一斑而見全豹”便知幾何。他突然想起一句不是詩，而似曾詩的那句“抓住青春尾巴、把花甲當花季”，這佳句概括得何其好啊！興奮中的他無一點睡意，便繼續看著微信朋友圈。一個叫富敏的作者，將人生感悟敘事詩似地寫在其中，也同樣概括包括自己在內的人生軌跡。其中開頭一段這樣寫道：
......我們這一代人也很幸運，
因為我們沒有經歷炮火戰爭的苦難和顛沛流離的逃亡。
現在過著安穩日子，有時候還去境內外旅遊觀光。
但是我後悔沒有去部隊大熔爐鍛鍊成長，
因為我很多同學都當過兵，我總覺得有點遺憾。
……
於是乎，馬力轉發到微信朋友圈裡，也就那麼幾分鐘時間，徐麗就點讚了。他發了一個微笑的表情問道：“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啊？”
“你不是也沒有睡嗎？孫浩出差了，我是真的失眠。”
“我是亢奮著睡不著。”馬力看看身邊的張鈺睡得正香，又說：“她倒是睡得踏實。”
徐麗回覆說：“你老夫少妻地好好愛她，給她幸福。”
馬力給她發了一個壞笑的表情，說：“我們剛才還狂歡跳舞來呢。”
“少刺激我啊，我也要睡了。”徐麗發來一個睡覺的表情，再也沒有搭理他。他頓覺無趣只好放下手機，閉上眼睛試著睡去了。
連日來，馬力將幾篇專稿撰寫完陸續發回報社。而好久沒有聯絡的胡堯兵打來電話，說兒子胡杰準備“五一”結婚。屆時讓他當主婚人，他高興地痛快答應下來。並玩笑著委婉地說胡杰老省電話費、平常難得接到他的電話。胡堯兵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表示要跟兒子說道說道，邀請他們有空多來山裡玩。此後一天臨近中午了，他正在辦公室趕寫稿子，胡杰的電話打來了：“叔叔，我爹跟你說了我要結婚的事吧？”
“說了，我還時常惦記你的。不過啊，好男兒志在四方，我支援你事業應該放在第一位。”馬力與他聊一會兒，才有些不捨地放下電話。
孰不知，這也是他們最後一次通話交流。一週後的一箇中午裡，馬力不知咋的心突然“嘭”地急跳一下。腦海裡隨即閃現出一種不祥之兆。不想，到下午瀏覽網路新聞時，看到軍情網的訊息透露：一架飛機上午飛行訓練時失事，飛行員不幸犧牲，未造成地面人員傷亡。直覺告訴他這事會不會與胡杰有關係？於是，他打電話給胡堯兵聊了幾句，見他沒有什麼異常，就草草地掛電話怪自己多慮沒往心裡去。然而，不幸的噩耗還是傳來：胡杰真出事了。他在訓練中飛機失事，本來可以跳傘逃生，但最後一刻用自己年輕的生命避開居民區、學校等建築，用生命詮釋一個軍人的偉大和無私。此次墜機、胡杰犧牲的過程，官方通報雖然非常簡略，未造成地面人員傷亡。而網上的影片解說墜機的旁邊有一所學校！假如墜機落在學校裡後果不堪設想！
馬力記得上高三的時候學校招飛，考官問他假設飛機萬一失事、面臨犧牲怎麼辦？他的回答是：為國捐軀，雖死猶榮！如今的胡杰就是如此平凡中彰顯軍人的無私與偉大。馬力與胡堯浜商量後，還是電話通知了胡杰的母親汪璐瑤。長空肅穆、大地悲泣、海天驕子魂歸故里的這一天，馬力與她一起去機場接應已經被追認為烈士的胡杰骨灰。那氣氛凝重而莊嚴，軍地領導、親友、官兵代表肅穆著。由禮兵護送、捧著烈士的遺像、胡堯兵捧著覆蓋黨旗的骨灰盒緩緩走下飛機前行。在場迎接的人紛紛向英雄三鞠躬後，表達深切哀悼和崇高敬意，胡杰烈士的骨灰才放上靈車、駛向山裡的果園。本來胡杰的骨灰計劃安葬在烈士陵園，但胡堯兵去接胡杰骨灰榮歸前，就在果園張鈺母親墳墓不遠處為胡杰建造好墓穴。大家肅穆靜立，悲慟的氣氛在天地之間的山裡瀰漫。汪璐瑤、雯雯、王巖抽泣不已。安葬於蒼松翠柏之間後，軍地領導社會各界在墓碑前向烈士獻花並三鞠躬表達敬意。
馬力的心沉重著在想：自己與胡杰是在一個偶然的特定時間、特定情況下認識的，這是迄今倆人最大的秘密。而令人欣慰的是，他最終以自己的光榮殉職，換來眾多學生或老百姓安然無恙而重於泰山。
返回市區的路上，馬力開著車、汪璐瑤坐在後座上一直地抽泣不止。失去自己的兒子，也是唯一親人的那種沉痛，擱誰身上也受不了啊。他不時地安慰勸說著她，可最終是徒勞的。一盒紙巾被她抽出擦淚、擦鼻涕後拋在腳下一片片地。他從後視鏡上理解地看著中，索性不吱聲由她哭去，哭夠了或許心裡的悲傷洩憤出來會好受點。臨到機場，他給她拿下行李箱說了一句“節哀順變、保重身體”，她淚眼汪汪地點點頭走去。他愣著中忽然想起胡堯兵再次囑託他要還她那錢的事，便又急忙電話與她表達了此意後，她當即拒絕說自己連兒子都失去了要那錢有嘛用？交警這時走過來提示他趕快駛離，他才如夢初醒似急忙開車走去。可以說，胡杰的犧牲對他的打擊也是很大，這麼一個大活人說沒就沒了。從早年母親英年早逝到父親離去、從英年的蒲公英到林秋秋、再到琳琳直至胡杰，他經歷了親人親友們生死離別的大起大落。真乃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福禍。人生無常，活著的得好好珍惜當下，未來於他還是一個渺茫而不可測的未知數。
天陰沉著、烏雲壓頂似的，給人一種沉悶的感覺。馬力心氣不順暢發呆在辦公室，一直沒有緩過勁來。直到張鈺打來電話詢問他在哪裡？自己晚上有活動，他才如夢初醒般地應聲起身出門開車，直奔幼兒園接著鈺瑤和哈佛老師。車窗外已經細雨濛濛、車燈閃爍，路邊的人行道上傘形飄忽、腳步匆匆的。到了幼兒園見已空空蕩蕩的、只有鈺瑤和哈佛老師在教室裡擺積木玩。他喊了一聲鈺瑤、她就跑了過來“爸爸”叫著。他朝哈佛老師不自然地苦笑了一下，就出門一起撐傘上車回到家裡。鈺瑤上前開啟電視看著動畫片，哈佛老師脫下外套下廚房做飯去了，馬力不知所措地去臥室往床上一躺閉上眼睛沉思起來。直到徐麗打來電話，他才不情願地接起說：“你有事啊？”
“聽你的口氣不對勁啊，怎麼了？”電話裡的她問道。
馬力帶著低沉的調兒說：“胡堯兵當兵的兒子犧牲了，就是前幾天飛行訓練失事的那飛行員。”頓了頓，“我也去機場和安葬儀式現場啦。”
徐麗“咹”了一聲，說：“人死如燈滅，你也別太傷心了，活著的好自保重啊。”頓了頓，“本來想跟你商量一下奧生去國外讀書的事，既然這樣算了，瑾瑾喊我先掛了吧。”
“……”馬力拿話筒愣愣地看著，哈佛老師端兩盤菜放到餐桌上對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