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安堂裡。
秋霜低眉順眼的跪著，淚水乾了，涸在臉上一長片。
望舒嘆了口氣。
妾不比正頭娘子，妾就是妾，呆在這鐘鳴鼎食、錦繡簇簇之中也是妾。
有一瞬間，她甚至有些自責。
過段時間，她得問問春水她們有沒有中意的人。
這輩子還是早早相看，替她們找個好人家。
江老夫人看到望舒來了，立馬親切的握住她的手。
“是淮兒對不住你，與一個賤婢做出這等腌臢的事來。”
秋霜生著一張銀盆臉，一雙眼媚而細長，柳葉眉，身段豐滿。
江老夫人從頭到腳打量了她一眼，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
“看這狐媚子樣，回頭我就讓人把這丫鬟發賣了去。”
“畢竟是江府的血脈，”望舒笑著把手抽出來，“侯爺若是喜歡，納進來添丁進口是好事。”
“你能想開就好，”江老夫人說著，擠出幾滴淚來。“之前還怕你傷心，都不敢與你提起納妾之事。”
是沒提，和沈雲嬌一起把勾引江淮的幾個丫鬟都打出門去，卻讓望舒獨自背上了善妒的名聲。
“那秋霜這事……您若是同意，侯爺那想必也不會反對了。”
望舒這話雖是對著江老夫人說的，卻看向秋霜。
秋霜那雙嬌滴滴的媚眼已然腫成了桃子，她點了點頭，半晌才道：
“姑娘，奴婢願意。”
“不急，你先幫著挑兩個丫鬟，送她去莊子上住，日常用度就按表小姐的來。”
“婆母，從古至今，就沒有把別人孩子養在膝下，讓自已血脈在外的說法。”
江老夫人一時語塞。
她還從未見過這兒媳伶牙俐齒的一面。
“韶光院也不錯，雖離這遠了點，但院子大又敞亮，不若……”
劉媽媽湊在她耳邊，用眾人都能聽得到的聲音說。
“那就去韶光院吧。”
江老夫人擺了擺手。
“舟哥今兒傷著膝蓋了，你可曾去看過？這會應是最需要母親的時候。”
她若有所思地開啟案几上的燕窩盅。
這是上好的金絲燕窩，還是聖上賜給謝府女眷的。
“侯爺和表小姐不是去了麼。”望舒笑了笑。
江老夫人在這笑聲裡嗆了一口。
“雲嬌是懂些醫術的，”江老夫人找補著，擦了擦嘴。
“你只是與那孩子沒有建立感情，可以趁著這會培養一下。”
“看得出來，婆母真心喜歡這孩子。”
望舒放緩了聲音，忍不住笑道，“要不記在您的名下，說不定又能培養出一個狀元郎呢！”
夏荷在旁邊，倒吸了一口涼氣，而春水已經憋的臉都紅了。
“胡鬧！”
江老夫人有些惱怒，從鼻腔裡開始噴氣。
“怎能拿長輩打趣？”
望舒並不看她，也不在意她有沒有生氣。
“那婆母就記在秋霜名下當個庶子庶女，反正有個名正言順的歸處就是了。”
“以後姨娘多了，要是真有喜歡的孩子，再記到我名下也不遲。”
“你……”
江老夫人沒話說了。
就這樣靜默了一會，望舒有些倦了。
江老夫人看著她這病懨懨的樣子，只得讓她回去。
內室裡，江晚舟一直迷迷糊糊說著話。
沈雲嬌心疼地把他抱在懷裡，細細診脈，爾後把臉貼在他的額頭上長長舒了一口氣。
“不擔心了，好不好？”江淮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
沈雲嬌點點頭，她不太確定自已回江府的決定對不對了。
這謝望舒似乎沒有想象中的好對付，她幾次去送藥茶和藥膳都被拒了，更別說為她診脈看病了。
也就是說，距離自已當這侯府主母又遠了些。
可是江晚舟快到了啟蒙的年紀還在普通的學堂……
誰人不知這謝家學堂名揚天下，她不願放過這個機會。
還有她的影姐兒，只有這個家世顯赫的嫡母養著，才有京城貴女的樣子，嫁與這世上最好的兒郎。
她的孩子，本應如此。
“那個秋霜。” 沈雲嬌一口氣堵著喉嚨，噎得眼圈都紅了。
“那日與你起了爭執後喝醉了……我也不知怎的，嬌嬌，你信我……我並不想……”
江淮目光真摯，倒是不像在說假話。
可男人的話，又有幾分是真的呢？
沈雲嬌抽泣著撲到他懷裡，肩膀微微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