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荷端來一碗剛煎好的藥,放在案几上。
“奇怪了,夫人這病怎麼時好時壞呢?”
望舒斜靠在榻上,也想不通為什麼,上一世是喝了沈雲嬌的湯藥才……
可現在,她剛進府啊。
這樣想著,望舒脊背上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前天已讓趙伯細細檢視過屋裡的物件,也把江家送來的所有東西都丟了,剩下的都是以前自已嫁妝裡挑的。
望舒環顧一週,猛地盯著牆上那幅《海棠蛺蝶圖》,這是她最鍾愛的畫,一直掛於床邊。
她翻動此畫,並未發現任何異常。
江淮曾與她借過這幅畫臨摹,後來歸還時她也沒有在意。
這會,陽光剛好移進來,穿過窗欞,透上去一小塊。
只看到蛺蝶的蝶翅上浮著一層細細的微小麟粉,閃著光,在陽光下飛舞。
望舒想到前世臨死時的畫面,她拿起旁邊的蘇繡臺屏,那隻在枝頭振翅欲飛的金雀,竟也有一層隱匿在絲線中的金粉。
“叫趙伯來。”
她緩緩坐到椅子上,打了個寒顫。
趙伯進門後看了許久,才把畫和屏風封了起來。
“老夫猜想,此毒乃失傳已久的慢性毒藥,狀若麟粉,入水無色無味。是由青蛇繞心草碾磨而成。”
趙伯神色凝重,“且需得日月光為引,中毒者似青蛇纏心,氣血兩虛,日夜不寧。”
“如此,趙伯可有解毒之法?”夏荷擔憂道。
“有。”趙伯嘆了口氣,“只是得準備幾天。”
望舒黯然又輕嘲地扯了下嘴角。
這侯府上上下下都需要她養活,又想她慢慢的死,果真是個吸血的魔窟。
“夫人可曾得罪過這沈家小姐?”
望舒詫異地搖了搖頭。
“香囊裡有一味藥可以加劇此毒的效果,可單拎出來卻有助眠之效。”
“啊?”春水氣的揪緊了手帕,“我就說這個表小姐不安好心!”
“內宅多的是這樣的事。”趙伯面帶愧色,“只是我老了,耳觀目察不似年輕時候。”
“那您回謝府養老嘛,叫驚枝妹妹來!”春水端茶過來。
“您願意的話,驚枝可以來我身邊做女醫。”
望舒想了想,語氣誠懇。
“等她適齡了我也會為她尋摸一個好人家。如若不想嫁人,想開醫館或者雲遊都隨她。”
“小女醫術淺薄,只學了皮毛之術。”趙伯沉吟片晌,緩地開口。
“但若夫人需要,過段日子我就送她過來。”
“那就麻煩趙伯了,”望舒笑了笑,“等您回謝府……”
“夫人還是親自回一趟謝府吧。”趙府醫拈鬚笑道,有些無奈。
“雖說因這江家有些嫌隙,但謝兄和你的父母兄長一定很掛念你,不然這姑爺的仕途也不會如此順暢無阻。”
望舒喉嚨一哽,點了點頭。
又下了幾場雨,院裡的春花悄悄露出赤紅的嫩苞。
望舒已然可以和未出閣時一樣在院子裡提刀練劍。
這段時間侯府相安無事,只是江淮為了江晚舟入謝家學堂之事很是惆悵,期間來了幾次都被夏荷以望舒身體不適拒了。
幾個管事婆子因為瑣碎的事等她拿主意,也都被剛回來的冬青隨意給打發了。
望舒本想回家探望,但看了一眼賬本,她的心都在滴血。
這侯府每日都入不敷出,幾乎都是在用自已嫁妝鋪子的收益補。
“夏荷,你和冬青把我的嫁妝仔細整理一下。尤其是江家拿的,少的,都一筆一項記下來,寫清楚。”
冬青疑惑的應下,看向正在對她搖頭的夏荷。
劉媽媽的聲音遠遠傳進來,“夫人,老夫人說,下個月初江府舉辦賞花宴,到時郡主也會來賞臉,讓您過來商議一下。”
“賞什麼花?”望舒抬頭道。
“老夫人想著和往年一樣種些海棠,還有夫人郊外莊子上的牡丹和芍藥也移些過來。”
劉媽媽行了禮,走進院門道。
“這會子移植不得都死了?”
劉媽媽有些不耐,“老夫人說了,夫人有什麼想法都可以和她提。”
“這江家真是不花自已的錢不心疼,一朵牡丹快趕上十家尋常百姓的賦稅了!”
春水看著劉媽媽走遠了,叉腰嗔道。
“這江府的老媽媽脾氣真真和主子一樣大!賞花賞花,我看她們倒像那廚房裡的油菜花!”
“油菜花?”望舒噗的一聲笑了出來,“好,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