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今年賞花宴賞些什麼花?”江渺記得去年宴會舉辦的極好,她也因此認識了景玉。
“你覺得呢?”
“母親說,去年我們移了些嫂嫂莊子裡的牡丹芍藥,奼紫嫣紅,甚是美麗。”
“冬天移栽都很難存活,現在天氣暖了,若是過來蔫了死了呢?”
“那種些什麼?”
江渺抿著唇,想到今年府上稀稀疏疏的牡丹,很是認同望舒的想法。
“府裡有一些玉蘭和海棠了,不如種些蕓薹吧?”
“什麼?”江渺以為自已聽錯了,“蕓薹不是油菜花嗎?”
望舒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
“你還記得《詩經》裡的《裳裳者華》吧?”
“裳裳者華,芸其黃矣;我覯之子,維其有章矣。維其有章矣,是以有慶矣。”
“嫂嫂,您說什麼呢?”江渺低下頭去。
這首詩本意是讚頌周天子的,但也可以廣泛理解為對相悅之人的愛慕之情。
“不拿你打趣了。”
望舒眼底的笑意漸漸退去。
“所謂天公太豪富,遍地布金來。蕓薹也有富貴吉祥之意。”
見江渺在猶豫,望舒又道,“這蕓薹便宜,又能入藥,還能碾籽榨油,誰見了不得誇你賢良持家。”
江渺點點頭,還是自已嫂嫂見多識廣,想的周到。
看著江渺走遠了,望舒才開口吩咐道,“春水,你去叫錢叔來。”
錢叔也是謝府跟來的管事,專門負責打理她的嫁妝。
他和趙府醫一樣,都是受過祖父恩惠的人。
片刻,一個方臉,高鼻樑,雙目炯炯,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咚咚咚邁著大步走了進來,如同砸夯一般。
“夫人,您有什麼吩咐?”錢管事聲如洪鐘,“這麼著急找老奴來有什麼要緊事嗎?”
“這些銀票全部拿去買糧,以南方商人周大全的名義。”
“周大全是誰?”錢管事疑惑道。“夫人何曾結識南方商人了?”
“此事日後再和你解釋。”望舒思忖道,“還有城外最偏遠的那處莊子東邊,有個泉眼,鑿一個蓄水的池子夠用了。”
見望舒面色凝重,錢管事雙手抱拳,“夫人放心,老奴這就去辦。”
望舒的病好之後,對前世的記憶愈發清晰起來。
她突然想起今年會有一場異常嚴重的旱災,旱災之後又下了整整兩個月的雨,導致大梁種粒皆絕,人多流亡,因飢成疫,餓殍載道。
那個泉眼,還是沈雲嬌之前住的時候發現的,本是個小的,後來竟源源不斷湧出水來。
在江河斷流的天災年間,這水比金銀還要珍貴。
聖上大喜,又見沈雲嬌如此孝心,賜了她一座挨著侯府三進三出的大院子和親手寫的牌匾。
又聞她精通醫術,賜了御藥局的女官。
“姑娘,我們買這麼多糧食幹嘛?”春水不解道。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望舒細細搜尋著記憶。
前世狄奴人就在這時侵犯大梁,外祖父臨危上陣。
因糧草缺乏,瘟疫肆虐,林家軍隊雖大敗狄奴,卻犧牲大半,外祖父也因此傷了根基。
“夏荷,你派幾個信得過的,把城外莊子上空著的荒地都種上蒼朮和艾草。”望舒想到瘟疫,深吸了一口氣。
“姑娘,咱們莊子上都有種艾草。”夏荷道。
“太少了,”望舒嘆了口氣,“趙伯年邁,不易奔波,可還有年輕靠得住的?”
“驚枝約莫明晚到。”
望舒搖了搖頭。
“和星臨通個信,讓他從謝府調幾個年輕的府醫明天去廣安堂候著。”
夏荷默默記下。
“對了,讓來福去布料坊一趟,通知那兒的管事空出幾間作坊生產絹布。”
“姑娘?你怎麼突然想起做這些?”夏荷摸摸望舒的額頭,面露憂色。
“我……我做了個夢,夢裡大旱之後又洪災,接著就是瘟疫。”
望舒眼底透著不安。
“姑娘佈置這樣多,是為了救人嗎?”夏荷看著她,或許自家姑娘真的長大了,以前從來不管閒事,一心只撲在這侯府裡。
望舒點了點頭。
“可這樣……我們手裡流通的銀錢會不會不夠。”
“這倒不會。”望舒笑了笑,“到時自有人給咱們送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