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光像陷入癔症般唸叨著前世的因果,她的聲音很小,宣帝沒聽明白,“你在唸什麼?”
身為皇女,既然食百姓供奉的精糧,穿百姓織就的錦緞,用百姓鑄造的器皿,住百姓建造的宮殿,那麼行事決斷前定要想一想自已所作所為是否於國於民有利。
扶光抬起頭,卻不敢看宣帝的眼睛,弱弱道:“父皇,兒臣並不是要這權力,兒臣曾經很對不起宣國的百姓.....”
“胡說,你何曾對不起百姓?”宣帝疑惑道,這孩子怎麼怪怪的?
扶光道:“兒臣憂心宣國的未來,想來想去,也只有一統這一個法子,兒臣知道戰爭殘酷,亂這幾年,將來,兒臣會將天下百姓都視作一家,再也不分彼此。”
“他們能安居樂業,漁樵耕讀,貴族會安守本分,平民也有公平的機會入仕,政和人明,萬邦來朝。兒臣期盼會有這一天,但兒臣只相信自已,換了別人,兒臣不放心。”
宣帝驚歎女兒有這樣的志氣,驕傲之餘,更多的是擔憂:“這很難。”
“兒臣知道,無非是窮盡此生。”扶光堅定道:“父皇,我們可以固步自封,可二十年以後怎麼辦,總有人要做第一個挑起戰火的人,如今是最好的時候,我們有最強的鐵騎,辰帝荒淫無道,容帝年老,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
隨後跪地叩首:“兒臣求父皇允准!”
“你!”宣帝站起身,“你真的不再考慮?”
扶光將頭深深埋在地上,“父皇,兒臣好歹是宣國儲君,中辰肯定會顧忌兒臣的身份,您為何以為兒臣一定會有危險?”
宣帝自有難言之隱,急得轉了兩圈,重重地一拍桌子,隨之冷靜下來:“好,朕允許你出使中辰。”
扶光驚喜地抬起頭:“兒臣謝恩!”
“平身吧,”宣帝思考道:“明年二月,是中辰太后的六十大壽,你親自去祝壽,也算說得過去。”
“是!”
“讓湯乾先草擬一份國書,”宣帝道:“只是朕還是不放心你的安危,以策萬全,朕給夏知謂寫一封信,請他多照應你一些。”
“夏知謂?”照應我?扶光險些沒笑出聲來,我要他照應?
“是呀,”宣帝說著就坐回御座,提筆寫信,“拋開彼此的身份不談,夏知謂和朕算是忘年交,朕只是請他看顧你的安全,不算為難,想必他不會拒絕,以夏家在中辰的地位,朕就放心多了。”
扶光很想說大可不必,但怕宣帝好不容易點頭又反悔,只能忍著不說,上前研起墨來。
宣帝寫好了信,才想起來問:“你打算何時動身?”
“越快越好,年前動身,明年一月份就能到中辰都城——錦城。”
“年前?”宣帝又有些猶豫,“還有兩個月就過年了,不如過完年後再啟程,也趕得及。”
扶光道:“雪路不好走,如今初雪未至,啟程正好。”
“如此,就隨你心意吧,”宣帝將封好的信交給她,“帶多少人,你自已決定。”
“是!那兒臣告退。”
“去吧。”
扶光走出御書房,天色已經昏暗,宮裡各處都亮起了燈,地上溼漉漉的,好在雨已經停了。
秋風攏袖,寒氣頓起,珠雲給扶光搭上披風,問道:“殿下,您怎麼沒找到書?”
“這事以後再說吧,”扶光攏緊披風,“你去宮裡挑一個跟孤身量相當,最好樣貌還相似的宮女。”
“是,”珠雲頷首,“那您現在是回東宮?”
“嗯,”扶光坐上步輦,又道:“算了,去寶月宮。”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