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卿安垂眸不語,衣袖裡的手指輕輕揉搓著,臉上依舊是慣有的冷清帶著淡淡的疏離。
事情到了這一步,幕後黑手是三皇子無疑了。華貴妃只是槍打出頭鳥,替他人背了這口黑鍋。
四周出奇地安靜,就連窗外鳥雀振翅的聲音都清晰可聞。清風吹過,窗外的桃花簌簌落下,像是下雨一般。
三皇子縱君堯探究的目光也有意無意地掃過縱青川,又悄悄別過眼去。
縱青川表面雖然依舊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其實內心也有些忐忑。
若祝卿安不肯善罷甘休,就意味著他毫無保留地選擇了自已,不單單因為太子太傅的身份。
可明眼人都知道,他無母族。雖是太子,無朝臣支援的他,還不如那些個皇子更有希望。
押他縱青川,無異於以卵擊石。
大理寺卿和刑部尚書都為祝卿安捏了一把汗,擺在他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
拉華妃下水,會得罪皇帝和五皇子縱君念。
不拉華妃下水,會得罪太子縱青川和三皇子縱君堯。
此事最好的解決辦法是就此輕輕揭過,華貴妃依舊代掌六宮,這也是皇帝最想要的結果。
這樣處理對祝卿安而言也是利益最大化,畢竟誰也不知道最後登基稱帝的會不會是華貴妃的五皇子縱君念。
若現在揪著不放只是得罪了華貴妃,過早地站隊表態是官場大忌。
是個聰明人都知道該如何抉擇,順從現在皇位上坐著的人才是明智之舉。
“人言可畏勝,過千軍萬馬。
我心性如何,旁人知道些什麼,又關旁人什麼事。
是非在已,譭譽由人,得失不論。
人言又何可畏?”
清冷的聲音在大殿迴響,站著的人如芝蘭玉樹。
不急不躁、不悲不喜,遺世獨立般和這紅塵格格不入。
皇上放下茶杯,沉吟了片刻道:“祝將軍有如此胸襟,不畏流言蜚語朕心甚慰。”
接著又道,“但朕身為一國之君,自然不能讓功臣良將寒了心。
如此就罰華貴妃禁足清露宮,此段時間就由德妃代理六宮事務。
另外賞黃金千兩,良田百頃,絲絹百匹賜予祝將軍。”
華貴妃捂著手絹哭哭啼啼,嬌滴滴道:“皇上,臣妾不過是想徹查清楚。”
“好了,你究竟想做什麼,朕還能不知道?”皇帝將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
華貴妃見皇帝臉上不好,也不敢再多說話,弱弱道:“臣妾遵旨。”
刑部尚書這才恍然大悟,祝卿安是以退為進。
只說流言可怕勝過千軍萬馬,以此提醒皇帝自已是手握軍權的一方之將。
又說自身無懼流言,看似豁達不計較,實則讓皇帝愧疚從而給出相應的補償。
大理寺卿拱手道:“此事事關太子清譽,依臣之見還是要徹查宮女一事,依法秉公辦理。”
“本太子的名聲還有什麼清譽不清譽的,”
縱青川嗤笑了一聲,“到此為止吧,殺再多的人也不能拿幕後兇手怎麼樣,又何必再造冤孽!”
不管是華貴妃還是三皇子縱君堯,都不是這個宮女的死就可以徹底扳倒的。
本以為祝卿安會站在自已這處,若他以有損名聲為由用軍功相要挾,再怎麼樣都能奪了華貴妃的代理六宮之權。
不料人家雖做了太子太傅,可到底也沒真的願意傾心相助自已。
縱青川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笑自已的自以為是。
祝卿安目空一切,根本就不在意所謂的名聲。
自已救了他又如何?
人家是手握重兵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壓根看不上他這廢物太子,就算做了太子太傅心也未必向著他。
椅子上的少年氣呼呼的,撅起的嘴都能掛個燈籠,一雙鳳眼裡盡是煩躁。
皇上見縱青川說話如此肆無忌憚,正要發怒。瞧見那張與記憶中越來越像的臉,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臉上流露出一絲痛惜。
再次開口時,語氣帶著一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太子殿下今日起就跟著祝太傅一道好好學學,免得有失體統。”
接著起身走到祝卿安身邊,目光深邃地仔細打量了幾眼:不愧是那個女人生的孩子,鍾靈毓秀有顆七竅玲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