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霧眼看著他又失去意識，忙上前去擋姚錦華要繼續落針的手：“怎麼回事？你對主人做了什麼？”
銀針在姚錦華的手裡翻出花，青霧還沒看清，就覺得手上一疼，吃痛往回一縮，再看的時候，江翊身上就已經多了好幾根針。
明明還是替他看不過眼，反倒顯得好像是自己有什麼不軌意圖似的。
姚錦華沒好氣地想著，手上半刻沒停地在江翊身上下針，信口道：“我是個大夫，行針當然是要治病，他會暈過去是因為他餘毒未清，身子虛。”
青霧半知半解，也不敢多嘴，捂著手在一旁等他收針，才倒了杯茶遞上去：“抱歉，方才是我情急失言，請大夫不要放在心上，您救了主人，青霧此後必結草銜環已報恩情。”
姚錦華垂眼看了看他手裡的茶，沒接，又抬眼看他：“你叫青霧？這名字倒是有趣。”
青霧已經領略到他脾氣古怪，捉摸不透他這是什麼意思，就保持著姿勢不動，也不接話。
姚錦華：“結草銜環就免了，你若當真想報恩，也用不著等以後，我正好缺個給我打下手的藥童。”
青霧：“......啊？”
姚錦華從他手裡接過茶，喝了一口：“茶我也喝過了，從今天開始你就叫我一聲師父，跟著我好好學習毒理藥理。”
青霧：“？？？”怎麼收徒弟還有強買強賣的嗎？
姚錦華看他神色：“怎麼？你不願意？”
不管怎麼說都是要感謝人家的，話趕話到了這份上，若是直接說不願意，似乎有些太拂面子了......
可青霧思來想去也不知道該怎麼拒絕顯得更加得體一些，一張小臉簡直要皺出苦大仇深的架勢來：“倒也不是說我有什麼不願意，只是......”
姚錦華自是能看得懂臉色底下的含義，可他偏偏就是要裝糊塗，道：“既然不是不願意，那就這麼定了，你現在去洗手，回來我教你辨認一些基礎的藥材。”說著見他側頭為難地看向還陷在昏睡中的江翊，想他所想，道：“你放心，你家主子至少還得睡上七八個時辰，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
“可是......”青霧皺眉。
“還有什麼可是？”姚錦華打斷他：“男子漢大丈夫，怎麼婆婆媽媽的？趕緊去，晚點還得給他煎藥，你沒那麼多時間可耽擱。”
青霧被他十萬火急的催促弄得雲裡霧裡，鬼使神差地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去找水去了，走了兩步又想起好像有什麼問題該問清楚，腳下剛停頓，就聽到背後又響起催促聲。
“愣著幹嘛？趕緊去！”
這話一出，又把他冒出頭的問題給按回去了，左右想不起來，如今寄人籬下也不得不低頭，青霧只好乖乖往後屋去了。
姚錦華看著連背影都透著茫然的少年，眼尾不禁浮起一絲笑意——他原以為自己這輩子不會收徒，沒想到能遇上這麼合心意的孩子。
他的醫館中藥童不少，但全部都只是跟著他學習基本的藥理和治病看診的本事，他從沒有想過要教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學習製毒用毒。
因為他自己最為清楚，毒可害人，也能救人，如何發揮作用，全憑用毒之人的心智，他一生痴迷研究毒理，至今做的一些事情，頗有許多不得已，卻也都是親力親為洗脫不去的罪惡了。
可若能有後繼者，他希望是一個能有至純心智的人。
也算為他來世積些福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