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潮溼陰暗。
莫庭晟雙腕被鐐銬拉扯著吊在刑架之上，手腕下垂的姿勢看起來十分怪異。
上衣已經破爛不成型，條縷掛在身上。殘破衣物下，影綽可見胸肋腰腹都有鮮血淋漓的傷口。
深可見骨。血肉模糊。
莫庭晟低垂著頭一動不動，看不清臉色，只有微弱起伏的胸口昭示著他還一息尚存。
不知從哪來了一陣冷風，吹得他打了個哆嗦。
莫庭晟似是被凍醒了，低低發出一聲無意識的呻吟，撞在滿屋子冰冷的刑具上，無人問津。
他吃力地抬起頭，目光空洞沒有落點，臉上滿是乾涸的血汙。
血水從眼角滲進眼睛裡，他難耐地輕輕晃了晃頭，卻不知道牽扯到了哪裡的傷口，猛地倒抽了口氣，咳嗽起來。
可或許是因為身上沒有一處好肉所以連咳嗽都不敢太用力，也或許如今他已經虛弱到連咳嗽都做不到隨心而為了，那一聲聲的嗆咳就垂暮老者的喘息，聽的人連心都不禁跟著揪起來。
而他每咳一下，便會有鮮血自嘴角溢位，他知道自己這是傷了臟器，不能再隨意牽動，便緊咬著牙關，嘴裡囔囔念著：“江翊......”
“阿晟！”
正坐在床邊兩眼放空的青霧被這一聲嚇得猛地跳了起來，第一反應先把彈坐起來的江翊按回床板上。
江翊眼前還滿是夢境之中莫庭晟渾身浴血的慘狀，一心只想出手救人，遭到阻礙正要出手，卻聽到一聲：“主人！”
他眼裡的血色稍退，呼吸有些艱難，可到底是聚焦了視線：“青霧？”說著看著不甚熟悉的房梁：“這是哪裡？”
青霧這才鬆了手：“醫館，你身上的毒剛清，還不能這麼快就起身。”
昏迷之前的記憶湧進腦海，江翊按住脹痛跳動的額角：“醫館？誰的醫館？”
“還能是誰的？”姚錦華從外間走進來，上前一把拉過他的手，一邊診脈一邊道：“中了毒還催動內力走了幾個迴天，你也真是不怕死。”
說到這裡，江翊臉上的迷茫迅速撤去，抬眼看向青霧：“灰鷺人呢？”
青霧想到他冒著劇毒攻心的危險也要催動內力，必是當時情境之下有什麼惹得他必要取那人性命，撩開衣襬跪倒在床邊，頓首道：“屬下辦事不力，讓他跑了。”
有外人在，別的話不好多說，但江翊知道這是等著自己責罰的意思。
“好在你底子尚可，我再給你行一次針，休息幾天，服幾貼藥清乾淨餘毒，日後必不會有太大影響。”姚錦華一副在狀況外姿態，收回手起身，語氣涼颼颼地道：“你這小娃兒也一樣，中毒雖不深，可你底子不如你主子，也得繼續用藥。”
江翊聽出他這是在打圓場，前面打過幾次交道，知道他這人不是好管閒事的人，便覺得有些驚訝，同時捕捉到其中關鍵，問道：“你也中了毒？”
青霧還沒說話，姚錦華便又搶先了一步：“你中毒昏迷，事態緊急，他怕我把握不好以毒攻毒的藥量，所以拿自己給你試藥。”
江翊明顯愣了一下。
姚錦華瞥了他一眼，從旁拿過針囊，招呼也不打便往他身上的穴位扎去。
即便他沒有一句多餘的話，江翊卻從他那一眼裡看出了些責備的意思，原本就沒有為難青霧的意思，被他這麼一弄，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知恩不報，狼心狗肺了。
他正準備開口，卻覺得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