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顥沒有跟著去龐府,知道崔簡要回來,接在大門口。崔簡下車的時候,見一輛清油小車緩緩駛來,車停在馬車旁邊,從上面跳下一個年輕俏麗的丫鬟,素衣簡飾,舉止大方得體,見了崔簡,忙上前請安。
“老太爺安好。”
顧春在一旁低聲道:“這是老太君房裡的丫頭。”
他沒說是誰,崔簡也不在意,點點頭,邁步要走。
“給崔老太爺請安。”
身後一個輕柔溫和的嗓音傳來,崔簡回身看去。
只見一個年約二十左右的女子立在馬車旁,身著天青色窄袖直領對襟衫,通身素雅,一應飾物全無,一頭烏髮只用一根珍珠簪別起,容貌清麗婉約,細鼻深目,唇邊含笑,身姿窈窕,周身圍繞著一股不食人間煙火又清塵脫俗的氣質。
顧春微驚,低聲對崔簡解釋道:“這是老太君的外甥女。之前老太君和夫人......”
他的話音一頓,又低低道:“曾商議過把表姑娘接過來住一段日子。”
崔簡併不放在心上,微一點頭,率先進了門。
顧春對那丫頭使個眼色,跟著進了門。
頌春便對怡珍笑道:“表姑娘這邊請,老太君正等著您呢。”
怡珍點點頭,跟著往益壽閣去。
她原本不想來。表嫂剛過世,府內正是忙亂的時候,這個時候進侯府,會被有心人拿來做文章。
她的身份尷尬,自已也知道。
但老太君憐惜她,親自派了人去接她,父親又殷殷囑咐她,她又記掛著弟妹的名聲,不好總是在家裡待著,只好答應來侯府小住。
反正早晚她還是要回廟裡去的。
怡珍進了益壽閣,老太君正等著,見了她,猛地紅了眼眶。
這孩子,也太清瘦了些。
“姨母......”
怡珍眼含淚水,哭著跪倒在地。
老太君幾步上前,一把攙起她,二人哭作一團,身邊的丫頭們急忙過來勸慰。
“老太君身子剛好些,還是快別傷心了,表姑娘一路奔波,也累了。”頌唇在旁勸慰著。
怡珍急忙止了淚,攙扶著老太君坐下,又道:“姨母,我想先去給表嫂上炷香。”
鄒老太君點點頭,“應該的,我讓頌春帶你去。”
頌春答應著,先讓人送了怡珍的行李回房,這邊帶著怡珍去祭拜崔靜書。
之前老太君已經發話,讓怡珍住在她院內的東跨院裡。
怡珍進了正院,一見崔靜書的牌位,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雖說見得次數少,但崔靜書為人溫靜嫻雅,出身大家,待人寬厚,怡珍對這個表嫂既仰慕又敬服。
上了香,頌春送她回益壽閣。一出了門,就見顧維平瘦削的身影從正院往外走。
他身邊沒有跟著人,孑然一身,背影看上去既單薄又孤獨。
“是侯爺。”頌春在旁低聲道,又抬眼打量了怡珍一眼。
怡珍面上露出一絲痛色,“表哥瘦多了。他與表嫂伉儷情深,感情甚篤,如今表嫂乍然離世,他定是悲痛萬分的。”
頌春斟酌著字眼問她:“姑娘可要去給侯爺請安?”
怡珍搖搖頭,往另一側走去,“表哥定是知道我來了,這才避開的。何況男女有別,還是不見的好。”
頌春下意識的鬆了口氣。至於她為什麼鬆口氣,她也說不上來。
回了益壽閣,還未進門,就聽見男孩細細的哭聲。怡珍下意識站住腳,頌春忙在旁解釋道:“是世子爺。他明日就要跟著崔老太爺去清河了。”
怡珍蹙眉,“好端端的,表嫂剛過世,怎麼阿昀這個時候要去清河?”
頌春搖頭,“這個奴婢也不清楚。老太君想必這會子不得閒,奴婢帶姑娘先去吃杯茶解解乏吧。”
怡珍答應了,跟著頌春去了耳房。
顧昀是來辭行的。
外祖父親自開口要帶他走,父親也答應了,說母親離世,外祖父悲痛欲絕,讓他去陪伴盡孝。
望著父親憔悴瘦削的模樣,幾日間彷彿蒼老了十幾歲,顧昀心裡也痠痛難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