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秋答應了，端了藥和粥進了內室，文姨娘迎出來，微微笑道：“辛苦姑娘了。”
尹秋便問她：“侯爺醒了嗎？老太君記掛的很，讓表姑娘來問了三四次了。”
文姨娘面色一頓。
她知道表姑娘杜怡珍被老太君接進府的事，也曾在侯府見過兩三次。
清麗脫俗，容貌秀美，大方得體，知書達理。
就算是年紀略長一些，也並不妨礙被人稱得上一句好。
想到表姑娘，又想到自身，文姨娘不禁心內感觸。
自已年紀已長，至今膝下無子女傍身，以後又是個什麼結局？
她接過藥碗，邊走邊對尹秋道：“侯爺還睡著，燒已經退了，請老太君安心罷。”
正說著，內室傳來一陣咳嗽聲，文姨娘和尹秋急忙緊走幾步，掀開帳幔進了內室，一眼就看見顧維平已經起身，半靠在床頭，身上披著一件外衫，正閉目養神。
“侯爺醒了，藥熬好了，請服藥吧。”文姨娘用湯匙輕輕攪拌著藥汁，輕聲道。
顧維平點點頭，推開文姨娘遞過來的湯匙，從她手裡接過藥碗，慢慢將湯藥飲盡。
尹秋見他吃了藥，急忙端了清水給他漱口，又低聲道：“侯爺，老太君讓表姑娘送了山藥粥來，侯爺可要略用一些？”
顧維平的眼掃過那碗粥，略頓了頓，道：“放下，出去吧。”
尹秋答應著，將粥碗放在一旁的小几上，轉身退了出去。
室內只剩下顧維平和文姨娘。
顧維平垂著眼，又咳了兩聲，文姨娘急忙上前替他拍背順著胸口。
一股靜謐幽香襲來，顧維平眉心微蹙，一把握住文姨娘的手腕。
文姨娘一怔，抬眼看向顧維平，面上漸漸泛起紅暈來，“侯爺......”
她的聲音既低又柔，顧維平只覺得心頭一股燥意。
“放肆。”
他的聲音很低很輕，幾乎是從喉間溢位來的。
文姨娘心頭一慌，急忙起身跪下。
顧維平垂眸打量她一眼，閉眼略略調息，片刻道：“香從哪裡來的？”
文姨娘一怔。
她喉間微緊，心臟劇烈的跳動起來。
“說。”
顧維平的聲音算的上是溫柔的。自從幾年前夫人做主將她和陳姨娘開了臉放在侯爺身邊服侍以來，他從來沒有對她二人疾言厲色過。
但他也從來沒有表現出對她二人的貪戀。一年到頭，侯爺也就去她房裡一兩次，但每次都是略坐一會兒就走，從不留宿。
陳姨娘怎麼樣她不知道，但她至今都是完璧之身。
文姨娘只覺得心酸。
“侯爺......”文姨娘淚眼朦朧的抬頭望著他，企圖從他臉上看到幾分鬆動。
但她照舊失望了。
她不再奢望，低下頭去，眼淚落在地毯上，洇出一個小小的印記。
“妾有罪，香是妾從夫人那裡偷拿的。”文姨娘俯身磕頭，聲音哽咽難言。
顧維平並未看她，心頭浮上一股怒意。
但他沒有發作，又咳了兩聲，自已端了茶盞來潤口。
片刻後，清冷沙啞的聲音傳來。
“出去。”
文姨娘身子一顫，低低的答了個“是”，起身慢慢退出去了。
她剛出了門，就聽見顧維平的聲音從內室傳來。
“來人。”
門口伺候的小丫頭急忙應聲，推門進了內室。很快，她又出來，往外院傳顧春進來。
自崔靜書去世以後，顧維平便搬到正房居住，如今病了，自然在這裡養病，顧春身為外男，不便在內院往來，平日他仍舊在外院候著。
顧春來了，在外面先通傳一聲，等顧維平應聲後，他便推門進了內室。
顧維平正坐著翻一本書，見他進來了，便開口道：“你去賬房支一千兩銀子，明日讓文姨娘離府返鄉。不必來回我了。”
顧春微驚，心內驚詫，但他一向奉命行事，決不會多說多問，只應聲道：“是。”
又問道：“老太君那裡呢？”
顧維平面色不變，“不必多說。”
顧春答應著，轉身出去辦。
等顧春帶著銀票到了文姨娘住的描菊堂，將話傳到後，文姨娘臉色煞白，身子一軟，跌在榻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