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寧想祖父了。”
姜禾笑著迎過去。
近些年邊關不平，宋老將軍已待在關外許久，府中都是前幾日才收拾出來的，很多地方細看還有點荒涼，不過有了人氣之後就好多了。
宋老將軍暫時打發走了兩個親衛，也爽朗笑著走到了姜禾面前。
邊關苦寒之地，一般人在那邊根本待不下去，即使是強悍如宋老將軍，現在也渾身風霜磨礪出來的痕跡，面板常年風吹日曬，更為黝黑，哪怕在戰場上多麼威風，鬢間的白髮也標誌著他漸漸老了。
他看著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道：“那便留在將軍府住一晚，這裡也是你的家。”
宋老將軍有些想起自已的女兒，其實要不是出於無奈，誰願意將疼愛的女兒送進深宮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皇后的身份瞧著風光，實則到處都是腌臢。
不過再如何，宋老將軍也不可能將這些怨念遷怒到孫輩身上去，這是宋皇后辛苦懷胎十月才得來的一對兒女啊。
頂著宋老將軍複雜的目光，姜禾突然想起，其實自已有很久沒有這麼仔細看過祖父了，鼻頭有些酸澀，被她壓了下去，低聲應道：“嗯。”
說話間，他們走到了亭中，這邊經過重新佈置，掛了帳幔防止寒風吹進來，是一個不錯的休息地兒。
“怎麼這副表情，不開心嗎？”
宋老將軍久經沙場，但行軍打仗靠的從來不只是蠻力，還有謀略，他能看出慶豐帝對宋家的忌憚，並且不動聲色地打回旋鏢，就能看懂姜禾難言的苦澀。
“有點。”姜禾提起精神，不再沉溺於過往中，她定定瞧著宋老將軍，問，“祖父此次回京，是不是不打算離開了？”
“對。”宋老將軍釋然地笑了笑，“祖父我啊，年齡大了，身子骨不好，也是時候該頤養天年了，等回頭得了空，就進宮看看令儀，讓你祖母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些。”
宋老將軍的髮妻身體不太好，在生下宋少虞後沒兩年就去世了，在那之後，他也沒有再娶續絃，只是時不時的，會拿出髮妻的靈牌看著，再喝兩杯小酒，以排解心中苦悶。
“祖父身體還好著呢，可不要說這些喪氣話。”
姜禾並不贊同，她希望宋老將軍能夠養好自已的身體，而不是這麼成天悶在將軍府中。
“這樣很好。”宋老將軍掀了掀眼皮，道，“上面那位，應當會樂意看到這樣的情況。”
只要邊關兵權一日掌握在宋家手中，他們就註定是皇帝的眼中釘，不能再繼續出風頭了，宋老將軍明白，等到時機合適，他就該自已主動退下來了。
可是……
姜禾垂眸：“您說父皇？但我覺得，他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
事實就是如此，本質上，慶豐帝並不想放過宋家的任何一個人。
“公主，慎言。”
聽姜禾這麼說，宋老將軍臉上的神情頓時嚴肅了起來，看向姜禾的目光更加複雜。
少女挺直了脊背端坐著，不躲不閃，眸光清亮：“祖父，佑寧今日所說，皆是真心。倘若有朝一日，他真對宋家下手，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人出事。”
“您有一腔忠肝義膽，但前提是輔佐者必須是明君，他要是背信棄義，便不值得擁護……為了將軍府上下著想，我們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