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福細笑著對這位年輕的宦官道：“咱家在陛下身邊多年，深知陛下的信任，旁人向來不易得到，督主如今有能力，不妨好好把握住。”
來福是大內總管，為人圓滑世故，實際上與西廠的關係也算不錯，按照明哲保身的想法來說，東廠還沒有重新徹底站穩腳跟之前，他本不應該與殷夷有過多的交集。
但這提醒，也像是在無形之中暗示了什麼。
殷夷與他對視，謹慎道：“謝公公提醒。”
來福笑著搖搖頭，沒再多說。
旁邊的小太監不解：“乾爹怎麼想著和東廠的人接觸了？”
來福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向來平和慈祥的眼中露出絲莫名意味：“盛極必衰，西廠……太囂張了。去做你的事，不該問的別多問。”
小太監摸不著頭腦：“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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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禾早就讓人給方韞捏造好了身份，如今方韞願意，她就順勢讓東廠的人順藤摸瓜查到了鋪子上去。
來人正是殷夷之前提過的張千戶，同樣穿著飛魚服，眉眼間看著卻要更加陰沉幾分，他來了鋪子便直奔掌櫃的面前，拿出令牌，問：“誰是方韞？”
掌櫃的提前接到了訊息，倒算不上慌張，只是做出一副惶惶模樣：“大人稍等，草民這就去叫人。”
家道未曾落中前，方韞是個嬌小姐，被抄家後顛沛流離，接觸到的人多了，在面對朝廷官兵時，沒有想象中緊張，她在張千戶面前福了福身：“回大人，民女便是方韞。”
張千戶道：“抬起頭來。”
方韞依言抬頭，臉上的傷疤映入眾人眼簾時，連張千戶都罕見地愣了下，隨後他態度好了些：“行了，有要緊事，你跟著我們走一趟吧。”
方韞點頭，知趣的沒多問。
因著近日的事情，東廠難得熱鬧了起來，方韞過去的時候，除了看到來來往往的番役，竟然還看到了剛被帶回來的現大理寺卿。
她當然沒忘了父親的事情有誰在其中推波助瀾，眼眶頓時就紅了，恨不得衝上去就給那狗官一個巴掌，但被心細的張千戶給注意到了，提點她：“姑娘莫急，茲事體大，誰都逃不掉，他掉腦袋是早晚的事。”
身為京官，還是大理寺卿，明知故犯，勾結匪寇，還陷害忠良，就這麼幾條罪名，足夠他永遠翻不了身了，叫方韞來，正是為了給當年的事情翻案。
方韞呼吸顫顫，留著幾分理智，抬手抹去了眼淚，狠狠點頭：“民女知曉，多謝大人提醒。”
張千戶搖頭：“無功不受祿，姑娘要謝便謝該謝的人。”
身為殷夷的心腹，張千戶知道更多的內情，明白這次東廠翻身的機會是怎麼來的，對自已的定位拿捏得很清楚。
方韞悶聲：“嗯。”
張千戶帶她到堂中時，大理寺卿已經被人用鎖鏈扣住手腳摁坐在椅子上，上方坐著殷夷，見人來了，也示意給了她張椅子。
查事阻礙重重，殷夷許久沒有這麼費神過，視線陰沉沉地從被塞著嘴的大理寺卿身上掃過，落在方韞身上：“你昨日呈上來的東西，可是真的？想清楚了再回答，東廠許多器具好久未動，恐怕有些鏽了……”
他身上寒意凜凜，一副陰鷙的樣子，方韞被嚇得打了個哆嗦，隨後眼神堅定地跪在了地上，聲音清晰：“民女所呈所說，句句為真，若有作假，天打雷劈。還請大人明察秋毫，還民女一家公道！”
方韞是怕的，可想起自已慘死的爹爹孃親，想起方家一大家子飄散零落的下場，也就不那麼怕了，她一字一句地說完，目光狠狠釘在了大理寺卿身上，恨不得把這個狗官千刀萬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