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沒有想象中那麼可怕。
意識一點點變得模糊，他最後感受到的，是逐漸抱緊的力道，還有落在他臉上的滾燙淚水。
他想抬手抹去她的淚水，可惜沒有力氣了。
沈靖川不會允許自已死得狼狽，或者在蠱毒發作最後僥倖存活，或瘋或傻，所以他心甘情願，用自已的死去為她鋪路。
他唯一遺憾，只是有太多的誤會，兩人都沒有說清楚。
算無遺漏的人，在情愛中也會躊躇猶豫，竟沒有意識到，有些話，一旦在最開始沒有說出來，後面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說出來。
兩個同樣受過傷的人，難以對人交付信任，尤其是他們曾站在對立面上，更是有口難言，說了也未必言就由心。
人生只似風前絮，歡也零星，悲也零星。
種種糾纏，不過濃墨重彩一筆勾銷。
好在，他們有重來的機會。
……
沈靖川自混沌的夢境中醒來，所有零碎的畫面整合在一起，摻雜著今生種種，讓他有種恍惚的感覺，以至於睜開眼看見屋頂的第一時間，難得發了愣。
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坐起來想要去找人。
“別動！”
姜禾慶幸自已回來得及時，一進門就看見沈靖川想從床上下來，她快步上前，摁住了男人的肩膀。
“你的手腳還想不想要了，躺下！”
阿芝沒有說謊，沈靖川是真的傷得重，手上腿上頭上都有傷，好說歹說也要養上幾日才能下床。
可她對沈靖川也沒有責怪，因為她大致能猜出，對方一醒來就這麼慌著下床，是為了找她。
被埋進泥裡的時候險之又險，那麼多交心的話不是白說的，姜禾已經承受不起再失去他的痛苦了。
平心而論，少女手上的力道並不重，但沈靖川就像是被制住了軟肋般，老老實實歇了動作，沒有反抗的被摁下來。
只是晦澀暗沉的目光卻沒有從她身上挪開，而是貪婪地，一寸寸悄無聲息掃過去。
他負氣離開，沒有機會見到這個時候的公主，面容上，自然要比日後見到的要更稚嫩幾分，可是眼底神色雜糅了風雪，又被平和壓下，威儀盡斂，無論從哪一點來講，都更接近前世運籌帷幄的女帝陛下。
事實上，也確實是的。
“你在想什麼？”
沈靖川盯著自已看的時間長了，姜禾有些不確定地湊近，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心想不會是出了什麼問題吧？
她沒有察覺到，兩人已經靠得極近。
下一刻，她就被男人圈住腰肢，拽入了懷中，熾熱的吻落在唇上，似乎又額外夾雜了幾分急切和複雜情緒，親上來的力道極重，但是小心翼翼的，不多時，姜禾便被親得眼角都沁出了淚水，眼尾紅紅的。
她擔心碰到男人身上的傷口，沒敢掙扎，只以為他還在為之前的事情感到倉惶，輕嘆了口氣，費力地抬起手，在他背後拍了拍，聲音溫軟：“都過去了，我們被人救出來了。”
想到剛才的談話，姜禾頭疼了下，她過來看沈靖川，一是看他有沒有醒，二也是想著，他若醒了，兩人能商量下。
不過情況好像和預想中出了點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