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她看了半晌，男人似是想到了什麼，眼裡劃過一絲荒唐。隨後，他的興致莫名上來了，斂了斂眉眼，刻意壓低聲線：“嗯。”
“……”蘇沫無法冷靜了，接近崩潰，“爸爸媽媽同意？”
又安靜了幾秒。
男人舔了舔唇角，話裡含著笑：“整得好看不就得了？”
話音落下，蘇沫又是一愣。
跟蘇航的聲音相比，這個聲音顯得清潤了些，說話的時候，尾音會拖長，聽起來曖昧又繾綣。
跟她哥哥那總是冷冰冰欠揍的聲線和語氣。
完全，一點，都不同。
“小孩。”他低笑著，繼續說，“過來看看哥哥整得好不好看？”
蘇沫瞬間察覺到不對勁的點。
在這個時候，她的身後有了別的動靜。傳來門開啟的聲響，而後是鞋子拍打地面發出的撞擊聲。
蘇沫下意識回了頭。
瞬間看到了蘇航的臉。
男人肩寬窄腰，比幾個月前瘦了一些。頭髮溼漉漉的，肩上搭著條毛巾，似乎是剛洗了澡。看到蘇沫，他的嘴角一扯，拿起她手裡的水果盤上的叉子，戳了塊西瓜便往裡走。
像是見了鬼似的，蘇沫顫抖地喊著：“哥、哥哥。”
“怎麼？”蘇航瞥她一眼，咬了口西瓜，“又被我帥到了？”
“我……”
還沒說完，身後男人忽地笑出聲，打斷了蘇沫的話。
蘇沫難得有種手忙腳亂的感覺，不由自主地往他的方向看。
映入眼中的，是比窗外的陽光，還要亮眼的一個存在。
男人的眉眼舒展開來，模樣少了幾分不近人情。眼尾上挑，淺色的眸子裡泛著細碎的光，含著春色，活脫脫一個勾人魂的男妖精。
蘇沫的心跳在頃刻間停了半拍。
彷彿就這麼中了招，輕易地被攝了心魂。
以為他是在嘲諷自已的話，蘇航看向他：“霄寒你笑個——”
因為蘇沫的存在，蘇航沒把後面的幾個髒字說出來。他換了個話題，拿起一旁的手機，開啟簡訊介面，朝著蘇沫晃了晃。
“小鬼，又闖什麼禍了？”
上面顯示的是他們剛剛的對話。
那短暫的心空般的情緒，因為被蘇航打斷，在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蘇沫立刻反駁：“我哪有闖禍。”
蘇航盯著她，眉毛揚起：“沒有最好。”
“……”蘇沫有求於他，只能硬著頭皮說，“但是，哥哥，我有點事……”
在場還有個從沒見過的陌生人，蘇沫往他的方向瞅了瞅，又看向蘇航眼神裡帶了暗示的意味，欲言又止。
蘇航只當沒看見。
隨後，這個陌生人開了口，語氣饒有興致：“蘇航，這你妹？”
蘇航走到床邊坐下：“難不成還能是我女兒？”
“……”
蘇沫禮尚往來般的也問了一句：“哥哥，這人是誰。”
蘇航言簡意賅：“舍友，霄寒。”
“不認得我了？”霄寒說，“剛剛不還叫我哥哥？”
這話讓蘇沫回想起她剛剛傻乎乎的想法，強繃著的臉瞬間垮掉，看起來有些懊惱。
蘇沫輕嗤一聲：“倒是親熱。”
說話的期間，霄寒已經走到蘇沫的面前，半蹲下來。他認真與她對視，淺色的瞳仁似溫柔又似蠱惑：“我叫霄寒，是你哥哥的朋友。”
蘇沫別開眼，表情有些不自在：“哦。”
一本正經地對一個半大的小朋友做完自我介紹，霄寒側頭，又恢復了往常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蘇航。”
蘇航眼也沒抬，繼續玩著手機。
霄寒問：“看來我跟你長得還挺像？”
這什麼話？
蘇航動作停住，抬頭：“你照照鏡子。”
“那。”霄寒接過蘇沫手裡的水果盤，“這小孩兒剛剛怎麼問我——”
“……”
頓了兩秒。
霄寒又笑了一聲：“是不是整容了？”
“……”
短暫的沉寂後。
蘇航涼涼道：“什麼意思？”
“哥哥！”怕惹蘇航不高興，他就不幫自已去見老師了。蘇沫連忙扯開話題，“你不是說不回來嗎？”
“小鬼。”聯想起蘇沫剛剛的表情，蘇航面無表情地說，“你覺得他是我？”
“……沒、沒。”
“還覺得是整容過後的我？”
“……”
“你這想法怎麼來的？”蘇航向來自信心爆棚，語氣騷包又惡劣，“我整容？而且還整成他這樣——”
見他似乎沒完沒了，蘇沫的脾氣也上來了：“你想整成他那樣的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
“媽媽又沒跟我說你帶朋友回來了。”憤怒將蘇沫打回原形，露出原本無法無天的模樣，“而且房間裡就只有這個人在，我有這個想法不是很正常嗎！”
蘇航不耐煩地掏了掏耳朵：“聲音小點。”
蘇沫板著臉：“我為什麼得小聲點，我又沒有影響到別人。”
兩兄妹對峙著。
蘇航絲毫沒有要退讓妹妹的自覺，繼續火上澆油：“影響到我了。”
見這爭吵似乎要越演越烈。
霄寒主動緩和氣氛，朝蘇沫招了招手：“小孩，過來吃水果。”
有朋友在，蘇航也沒興致再欺負這個總處處跟他對著幹的妹妹。他看了眼手機，對霄寒說：“你要不要洗個澡？洗完回學校了。”
“不了。”霄寒戳了塊西瓜，遞到蘇沫的面前，“把水果吃完再走吧。”
蘇沫抿了抿唇，下意識看了眼霄寒。
這一刻，剛剛與哥哥那幼稚而又難看的爭吵浮現在眼前。再加上，這個看起來和藹可親的大哥哥，剛剛還那麼無所謂地把她丟臉的事情抖出來。
委屈又難言的情緒浮上心頭。
有了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
她的臉頰不受控地開始發燙，熱辣辣的，眼周也有了酸澀的感覺。
開始覺得很難堪。
蘇沫沉默接過，鼻尖彷彿被什麼東西堵著了，熱氣往上湧。用盡全力憋了好半天，喉嚨裡還是不受控地冒出了一聲哽咽。
霄寒的動作停住。
蘇航也聽到了，抬起眼：“……不是吧。”
這話就像是魔法一樣。
一落下，蘇沫的淚珠子就被解除了封印，瘋狂的往外掉。壓抑著的哭聲也在一瞬間放大，在房間裡迴盪著，順著牆壁傳到客廳。
“……”
兩個大男人同時僵在原地。
聽到聲音，林霜立刻從客廳走了進來：“怎麼回事兒？”
蘇航的反應很快，厚顏無恥道：“霄寒，你怎麼能欺負我妹呢。”
霄寒的神色生硬。
他從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
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到底是不是自已把這小孩弄哭了。
沒等他說出解釋的話。
下一刻，蘇沫扯住他的衣服下襬，躲到他身後，看起來格外害怕。她看向媽媽，還抽抽噎噎著，另一隻手指著蘇航：“媽媽……嗚嗚嗚……哥、哥哥……”
林霜看向兒子，眼神涼颼颼的。
蘇沫的哭聲更加悲切：“哥哥打我……”
蘇航：“……”
——
小朋友哭起來委屈巴巴的，豆大的眼淚直往下掉，像是要砸到人的心上。很少見蘇沫這麼哭，媽媽瞬間沒了立場，溫柔地哄了她幾句，而後變了臉，把蘇航拉到客廳教訓了一通。
門隨著他們的動靜開啟，又合上。
氣氛因少了一個人而冷下來。蘇沫鬆開霄寒的衣服，哭聲漸收。
霄寒回過頭看她。
小姑娘的年齡還小，發育的也不如同齡人好。身高還不到一米五，才到他的胸前。眼睛很大，此時紅彤彤的，還抽著鼻子，看上去就像是隻兔子。
隨後，她可憐兮兮地咬了口西瓜。
哭聲徹底止住。
霄寒笑了，也沒問她為什麼哭，在桌上抽了兩張紙巾：“不哭了？”
情緒隨著哭泣散去，蘇沫的心情好了大半，卻仍有絲絲羞恥殘留。
她垂著頭沒說話。
兩人身高差距大，霄寒乾脆彎下腰來，用紙巾給她擦眼淚：“一會兒自已去洗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