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沫習慣被人這樣照顧，也沒躲開。
沉默中。
蘇沫腦海裡突然浮起一個想法。
一個對於陌生人來說，肯定很突兀的想法。
想了好一會兒，蘇沫磨蹭地開了口。她還沒開始變聲，因為剛哭過，說話時帶了點小奶音，格外可愛：“哥哥，你要走了嗎？”
霄寒眼睫一抬，嗯了聲：“怎麼？”
“你明天有空嗎？”
“明天？”
“對。”蘇沫小聲說，“明天。”
霄寒輕笑：“怎麼就問起我的時間了？”
他不明確說有時間，蘇沫也說不出口：“就、就是……”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最後又扯回了原來的問題，這次還討好性的加了個稱呼：“哥哥，你明天有空嗎？”
霄寒垂下眼，懶散道：“如果哥哥明天沒空呢？”
蘇沫急了：“不行！”
剛剛惹了蘇航他肯定不會幫她了，現在眼前唯一的希望就是這個人。
她捏了捏拳頭，乾巴巴地威脅著：“你一定得有空，你沒空我就……我就告訴我媽媽你倆一起打我，男男混合雙打……”
“……”
還男女混合雙打呢？
霄寒輕扯了下嘴角：“小孩，你怎麼不講道理啊？”
蘇沫看他一眼，沒什麼底氣地說：“我還小。”
“嗯？”
“還不懂怎麼講道理。”
“……”
行吧。
霄寒似笑非笑地：“你先告訴我，你明天要做什麼。”
蘇沫猶豫了下，溫吞地說：“你能不能假裝是我哥哥，親的。”
霄寒挑眉。
“然後明天。”她覺得有點難以啟齒，聲音隨之低下來，“去見一下我的老師……”
霄寒明白過來：“被叫家長了？”
蘇沫沉默下來，像是在預設。
“原因是什麼。”
想起自已在車上想的理由，蘇沫不知道說了他會不會相信。她撓了撓頭，遲疑道：“我可以不說嗎？”
“可以。”
沒等蘇沫鬆口氣，霄寒又不甚在意地補充了句：“那哥哥明天沒空。”
如果此時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親哥哥，蘇沫不想告訴他的事情，他估計半個字都問不出來。甚至，在不告訴他的前提下，她還敢死皮賴臉地纏著他很長的時間。
可現在，眼前的這個人，蘇沫是第一次見。
從說第一句話開始，霄寒就格外溫和，像是聽到什麼話都不會發脾氣。她看不透他，也因為這疏遠不熟悉的關係，不敢過於放肆。
他的語氣只要稍稍有了一絲的變化，蘇沫就完全沒了繼續隱瞞的膽量。
蘇沫沉默幾秒，很不情願地坦白：“我上課沒聽講。”
霄寒：“嗯。”
“老師叫我起來回答問題，我回答上了。”蘇沫頓了下，慢吞吞地組織措詞，“後來他問我，要不要取代他的位置，當我們班的班主任。我覺得這肯定不行的，我就拒絕了。”
“……”
霄寒：？
蘇沫小心翼翼地瞅了他一眼，像是想看他的反應，很快就收回視線。她乖乖站在原地，看起來老實巴交的：“然後他就說要請家長。”
說完最後一個字。
蘇沫覺得整個世界好像都安靜了。
隱瞞了一些內容，蘇沫的心情其實就挺心虛的。見他遲遲不說話，她忍不住說：“你別不信。”
聞言，霄寒總算開了口，話裡含著笑：“我是真有點不信。”
他似乎是真的覺得好笑。肩膀微顫，胸膛隨之起伏，喉嚨裡發出細碎的笑聲，摻雜著淺淺的氣息。他本就生得好看，笑起來更是奪目耀眼，唇色豔得發亮。
兩人的距離靠的近。
蘇沫能聞到他身上還未散去的煙味，更覺得不自在。
她勉強憋出了句：“我說的是真的。”
霄寒：“嗯？沒騙我？”
蘇沫用力點頭，模樣極其真誠：“沒有，是真的。不信的話你明天去就知道了。我現在騙你，老師明天也會跟你說實話的。”
“這樣啊……”
話音剛落，門再度被開啟。
蘇航沒看他們，往衣櫃的方向走，直截了當道：“小鬼，出去。”
雖然因為誣陷他的事情，蘇沫有點理虧，但她還是不太情願就這麼走了，囁嚅道：“我在這待著不行嗎？”
蘇航回頭，皮笑肉不笑地：“我要換衣服。”
“那這個哥哥……”說到這，蘇沫扯住霄寒的衣服下襬，“這個哥哥應該也要出去吧，我覺得他也不是很想看你換衣服。”
蘇航只當沒聽見：“出去的時候把門關上。”
蘇沫當他預設，扯著霄寒往外走：“好，我們會關的。”
“……”
蘇航盯著他倆看了一會兒，而後擺了擺手，懶得再管。
因為這個話題不能讓第三個人聽見。
出了房間之後，蘇沫立刻把霄寒扯回自已的房間，警惕地把門關上，急切地問：“哥哥，那你明天來不來呀？我都跟你說實話了的……”
霄寒垂下眼瞼，懶洋洋道：“你怎麼不找你哥去？”
“怎麼可以！”蘇沫瞪大雙眼，“我剛剛那樣冤枉他……他要是知道了會立刻告訴媽媽的。”
霄寒笑道：“不會的，你哥哥不是那樣的人。”
“……”
這語氣聽不出來是認真還是開玩笑。
蘇沫剛剛雖然威脅了他，但也只是說大話，此時完全沒轍。
毫無退路之際，她又想起先前的事情，很記仇地提醒：“哥哥，剛剛要不是你跟我哥說那樣的話，我跟他才不會吵架。”
霄寒挑眉：“嗯？”
在這個時候，房門被開啟。
蘇航站在外頭，看向霄寒：“走了。”
像是沒聽清蘇沫剛剛的話，霄寒點頭：“小孩，下次見。”
蘇沫不敢相信。
這怎麼就下次見了！
還沒談妥呢！
察覺到霄寒是真的要走了，蘇沫立刻拽住他的胳膊：“你們這麼快就要走了嗎？都這麼晚了，吃完晚飯再走吧？”
霄寒婉拒道：“下次吧。”
蘇沫盯著他，完全沒有要放手的意思。
什麼下次啊！
剛剛的話題你就這麼忘了嗎！你是年齡大有健忘症嗎！
但她也不敢把這些話說出口，只能可憐兮兮地問：“下次是什麼時候……”
霄寒彎著唇，沒有說話。
看著兩人這生離死別般的互動，蘇航揚眉：“你倆幹什麼呢，第一次見就看對眼了？霄寒，你可悠著點，我妹才十二歲。”
蘇沫下意識反駁：“十三了。”
聽到這個數字，霄寒有些詫異，目光又放到了蘇沫的身上。
“十三了？”
語氣聽起來，似乎極其不敢相信。
彷彿她已經十三歲了，是一件多麼天方夜譚的事情。
這個反應，非常直接地踩到了蘇沫的痛腳。她瞬間忘記了自已還有求於人，很不高興地說：“你是不是想說我很矮，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十三歲。”
蘇航抱著臂倚在門邊，煽風點火道：“他就是這個意思。”
霄寒撓了撓頭，急忙說道：“不是。”
話裡卻不帶幾分真切。
蘇沫盯著他們兩個看了幾秒，發脾氣了：“算了，我不跟你們說。”她沒再像剛剛那樣跟她哥對吵，彷彿真的受到了傷害，低聲說著：“反正我還會長的。”
見狀，蘇航的內心少見地浮起了一絲愧疚，出聲安慰：“長得矮不挺好的嗎？等你三十歲了，說不定還有人以為你才十八呢。”
這更像是在往她痛處裡扎針。
蘇沫板著臉：“所以是因為你長得高，別人才會以為你是我爸嗎？”
“……”
蘇航的那點愧疚瞬間蕩然無存。
小姑娘眼圈還泛著紅，一副被欺負慘了的樣子，卻依然不甘示弱。
兩次把她惹不高興的源頭好像都是他。霄寒嘆息了聲，態度開始鬆動，問道：“十三歲，讀初二？”
蘇沫不看他，不屑的說：“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