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闕眼看著小蛇蛇一圈一圈乖巧的盤在了她的右手手腕上，形如黑曜，帶起一陣如玉石般沁人的冰涼。
內心悄悄翻湧起的一點兒空蕩孤寂，在霎時間被這股激動歡喜的浪潮衝散。
雖說她在原來的世界沒什麼親人，可到底也還有幾條愛寵和三兩好友。
而這個世界，她看似什麼都有，卻什麼都不是她的。
長闕用另一隻手托住小蛇蛇的身子，小心翼翼的託舉到眼前，滿足的喟嘆道：“我終於也有完完全全屬於自已的東西了，你會永遠陪著我吧。”
這股珍而重之的情緒極具衝擊力，其中夾雜著的些微寂寥竟染的夙無濯有幾分愣怔。
她說，想要他永遠……陪著。
還有什麼叫“終於也有”？
想著眼前這個魂魄是個愛絮叨的，夙無濯勾起了身子，準備耐心的等待長闕的下文。
卻見她直挺挺的往後一躺，順手拉過錦被像蓋屍體一般，將自已穩穩當當的覆了個嚴實。
同樣被壓在被子下的夙無濯：“……”
真是個多變又可惡的女人。
長闕心神一放鬆，睏意就直上心頭，即將睡下時隱隱約約感知到自已腕上的寵物順著她的手臂、脖頸直直向上。
最後留在了她的頭髮裡不斷扭動著身軀，似乎玩的很開心的樣子。
長闕嘟囔著用手拍了拍，“寶寶乖，我要睡覺了，明天再陪你玩。”
哪知，小蛇蛇扭動的更加起勁了。
“哎！罷了，你樂意玩兒就玩吧。”長闕無奈嘆道，不多時便呼吸均勻的一動不動了。
被頭髮纏住、無法掙脫的夙無濯：……
寂靜無聲的夜裡，夙無濯無奈化作人身，女子凌亂的長髮纏了他滿身，懷裡還被迫抱著那換了芯子的小夫人。
果然，這人連頭髮絲都是可惡的。
懷中人睡的恬然安靜，連帶著那張令他厭惡的臉也順眼了不少。
女子烏黑的秀髮纏了他滿身，單是他的腕上就打了好幾個死結。
夙無濯不過用手輕輕扯了扯，懷中人便委屈的嚶嚀出聲。
柔軟而帶著幾分暖意的身軀胡亂的掙扎著發洩不滿，那雙皺緊的眉眼卻始終沒有睜開。
夙無濯眸子黑沉，直直在長闕粉白的面頰上盯了許久，幽幽出聲道：“這是你自已選的，可怪不得我。”
一道風刃掠過，數個髮結頃刻之間盡數被斬斷，又在落下之前，被突然出現的黑霧盡數吞噬，不留一絲痕跡。
待將人從懷中放到榻上，夙無濯本想脫身而去，哪知女子素白的柔荑緊緊的抓住他的腕。
口中嘟嘟囔囔道：“我有蛇了。”
珍重的模樣，就彷彿在說，“我有家了”一般。
夙無濯不明白，糾結了半晌，終究滿足了那人的願望。
不過須臾，一道黑氣自他掌心溢位，緩緩的攀爬上了女子白皙的細腕，最後化作一條一模一樣的“蛇”。
黑白相貼，便如同黑暗觸碰光明。
可黑暗終究是黑暗。
光明這種東西，只配被黑暗吞噬。
一道黑霧自身後而起，夙無濯煩躁起身，簾風未動之時，瀰漫了一帳的黑霧便連同那人消失了個乾淨，空留金鈴清脆，一室安然。
天外烏雲盡散，紅月高懸，將整個奢靡妖冶的魔域盡數籠罩其中，分毫不似清肅高凜的天域。
可終究，都是一般的冰冷。
夙無濯踏出少帝長睿防控嚴密的大殿，行過明燈長燃的靈臺玉道和山石林木，去到了眾聲嘈嘈的繁華街市。
無數行人從他身邊路過，盡數都是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唯有千篇一律的情緒與慾念盡收眼底。如同臉譜一般，像極了前世還未被他煉化成傀儡的眾生。
這汙濁而無趣的一切，他早就看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