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風過,姜爾一的髮梢拂過沈銘許的脖頸,癢意從身體貫穿到心臟,是風動,是心動。
他努力壓抑著自己,往後退了一步。
姜爾一疑惑著抬眸。
沈銘許雙手攥緊,通紅的眼底藏著掙扎。他張開嘴想要說話,可喉嚨卻像是被灌了風,被死死壓住,半天發不出聲音。
姜爾一見狀皺眉,眼中帶著擔憂:“沈銘許,你怎麼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她以為他又生病了。
沈銘許哽住,搖了搖頭,半天才開口:“一一,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所以你現在應該很清楚,我和秦艽都是很危險的存在……所以……我……”
他話還沒說完,聲音便已經沙啞得不成樣子。
姜爾一卻聽懂了,她重新倚回欄杆上,陽光落在她臉上,眼睫下落成陰影。
她問:“你是想說,你們都很危險,所以想讓我以後遠離你們?”
“這就是你這些年,總是對我若即若離的原因?”
沈銘許心中泛起苦澀,頹然低下了頭,算是預設了。
姜爾一氣笑了,她知道他有秘密,這些年過得也很辛苦。所以對於很多事情,他不說,她也不會一直追問。
她以為,他今天終於坦白地告訴自己這些事情,是因為他想通了,也真正的將她當作了家人,所以才願意跟他分享屬於他的從前。
可沒想到,他坦白交代的目的居然是為了讓自己遠離他!
姜爾一笑容裡有些苦澀:“沈銘許,你究竟是把我當做了什麼人啊?”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嗎?”
她話音剛落下,沈銘許便意識到不對。猛然抬頭看向姜爾一,臉上血色盡褪:“一一,我沒有,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我一直覺得,我們是朋友,是家人,是可以全身心依賴和信任的夥伴。可你的做法,我實在很不認同。”
姜爾一凝著他的眼眸,眼眶通紅:“沈銘許,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沒有錯。可同時,你也不應該忘記,人是有感情的動物。有危險,我們明明可以一起面對,一起想方法解決。這世界上不是什麼事情都要一個人去抗的沈銘許……你明明還有我啊……”
姜爾一剛開始是有那麼一點生氣他不拿自己當朋友看,可仔細想想,不正是因為自己在他心中很重要,所以他才會這樣瞞著的嘛。
所以其實剩下更多的是心疼。
心疼他一個人扛著這個秘密這麼多年,如果她今天不問,那麼他肯定到死都不會說出這些事情。他會認為自己是個禍害,從而遠離所有人,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走。
就連現在,他想著的也是為了保全她,而讓她遠離。
這個溫柔沉默的少年一直在為身邊所有的人考慮,卻唯獨忘了自己,也委屈了自己。
姜爾一的眼淚順著眼角滑落。
沈銘許第一次見她在自己面前落淚,心臟彷彿被針扎一般,他想伸手抱一抱她,卻在剛剛抬起手時,又被自己的理智給壓了回去。
他垂了眸,聲音苦澀:“一一,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我實在是不敢冒險……”
他不敢拿任何一個人的生命來冒險。
姜爾一哽咽:“道理我都懂,我也知道你的苦衷,可我還是很生氣很傷心……”
看著姑娘那一顆顆的眼淚,沈銘許心如刀絞,理智被情感瘋狂壓下,他頭一次那麼不受控制地伸出手。
顫抖著的指腹輕輕落在她眼角,擦過那滴淚,冰涼的液體像是落在了他的心上。
連聲音都不受控制地顫抖著:“對不起,一一……”
太陽藏了又被抓出來,姜爾一委屈地蹲在角落掉眼淚,而沈銘許半蹲在她身前,替她擋著風。
還時不時伸手替她擦淚。
當沈銘許的指腹再一次擦掉姜爾一眼角的淚珠時,姜爾一也哭累了,吸了吸鼻子,騰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