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顯蒼白的路燈下,秦艽愣愣看著小傢伙那雙眼睛。圓潤明亮,琥珀色的瞳孔映著他的身影。
秦艽平靜的眼底驟然掀起驚濤駭浪。
他不受控制的伸手,指尖輕輕顫抖著。
小傢伙好奇地看著他,葡萄似的眼睛眨了眨,在他碰到自己之前難受地揉了揉眼睛,軟軟喊道:“媽媽……”
季茯苓怕他還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吃力地將他翻過來,眼中滿是擔憂:“怎麼了?”
小傢伙眼眶揉得通紅,一雙兔子似的眼睛看著後面,小手指了指:“媽媽,怪叔叔。”
她皺眉,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瞳孔猛然瞪大。
路燈下,過度消瘦的男人裹著一件寬大深色的羽絨服,面色白皙,眼神平靜無波,就這樣冷冷地注視著她。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不止一個人的心跳潰不成軍。
秦艽垂在身側的手指緊握成拳,骨節突出的手背青筋暴起,喉嚨滾了滾,將心中翻滾的情緒壓了又壓,最終才輕喚出聲:“茯苓……”
聲音沙啞不辨情緒。
時隔七年,驟然再聽到這人這樣喚她,季茯苓呼吸一滯。可下一刻,想起什麼,她慌亂伸手將孩子的臉遮住,一言不發地轉身。
步伐微亂。
懷中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情緒,不安地喊:“媽媽……”
她輕輕拍了拍他的背以作安撫,可耳朵還是不由自主關注著身後。
身後腳步聲越來越近,他跟了上來,她手指緊了緊,腳步加快。
可下一刻,懷裡的孩子便被人一把奪了過去。
“這是我的孩子!”季茯苓惡狠狠地瞪著他,喊得大聲,可聲音裡卻是抑制不住地害怕,“這是我的孩子!你要做什麼?!”
說著她就準備將孩子搶回來,秦艽卻側了側身子避開她。
抱穩小傢伙後看了她一眼,聲音壓抑著翻湧的情緒,平靜得嚇人:“先帶孩子去看病,別的事之後再說。”
季茯苓顫抖著捏了捏手心,看著小傢伙難受得都不知道掙扎,趴在男人肩膀上的樣子,她抿了抿唇,將話壓了下去,沉默地跟在他身後。
眼神卻不由自主落在他的腿上。
秦艽一手托住孩子的屁股,一手橫在他腰側,一步步往前走得很穩,表面看起來沒有任何問題。
可她知道,他的大腿根本承受不住除了他本身以外加上去的其他重量。
兩人一前一後去了發熱門診處,量體溫掛號找醫生,這一連串地折騰,他手上的力道半分都沒有松過。
直到小傢伙掛上點滴,才在輸液大廳坐下。
這一番折騰,小傢伙也難受地睡了過去,窩在秦艽懷裡,眼角還掛著淚。
秦艽垂眸,伸手溫柔地將小傢伙眼角地淚擦去,看著小傢伙的睡顏,眼神柔和。
季茯苓拿完藥回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她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作。
直到男人抬眸,漆黑雙眸翻滾著她看不懂的情緒:“季茯苓,你不覺得應該給我一個解釋嗎?”
季茯苓心中苦澀,卻平靜注視著他的眼睛:“你想聽我解釋什麼呢?”
秦艽心中的疑問繁多,可當他垂眸看著小傢伙的時候,萬千疑問終究化為一句:“孩子……叫什麼名字?”
“遠山,季遠山。”
“我剛剛看到,他五歲了,他是……”
季茯苓眼眶通紅,盯著秦艽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他姓季,叫季遠山。”
遠離苦難,山川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