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錄影廳

小說:江海如故 作者:李光明

1986年夏天 小叔16歲,憑之前做生意賺的一點錢,小叔買了輛建設150CC的摩托車,小叔想去東海縣看一下水晶,小叔想要做水晶的生意。然後午後熱氣撲面而來,摩托車在沙石路騎著,熱氣讓人無法呼吸。小叔的車輪在沙石路上滾過時發出的聲音,我能想象出當時的他也應該覺得自已置身於一個新的世界,讓人鮮血燃燒著。我覺得他們的新生活應該會早一點到來。

據說1988年的時候,我們家便有了收錄機。家裡滿抽屜都是卡帶。我想像看著小叔在椅子上,放著鄧麗君的歌。甜蜜蜜的很溫柔。讓我想到夏天的陽光真溫柔燦爛。

91年那年,我們家在村裡就開始做賣冰糖葫蘆。家裡七八張人,都需要大量的開支,父親在縣醫院裡跟著別人做瓦工。而冬天到的時候,家裡存糧不多,只能做點小生意。父親見到前徐莊舅家那門有人做冰糖葫蘆,能解決家裡溫飽問題,於是父親讓小叔去縣城批發點山楂回來, 小叔早上騎著車,傍晚的時分才回到家。我的父母,以及小叔還有二叔三叔一起按照人家給的土方法做糖葫蘆,一大幫人在鍋屋裡手忙腳亂,鍋燒的很熱,紅糖都快融化。把山楂一顆一顆地放鍋裡去,因為是新手,火燒的是大火。一轉眼,鍋裡的糖都燒焦了。一股糊味。小鍋屋煙霧繚繞,我躲在小鍋屋的門口。時不時遠眺一下,被扔下鍋的山楂。口水在喉嚨裡一直往下嚥。

第二天出門的時候,天還未亮。冬日晨靄深厚,地上落滿厚厚的雪霜,從口裡哈的白氣瀰漫在臉邊。目光再遠處去便無法見到前方。小叔直到晚上才會歸來,剩下一些賣不出去的或是樣子回了鍋還是會很難看便一顆一顆挑出來給我們吃。

對於青春期的叔叔們,簡直是一場災難,每一個人像一頭頭困獸,基於和異性接觸的不是很多以及生性害羞。見到女生都會臉紅。

兩三歲時,父親外出打工,我媽帶我去女澡堂洗澡。回來時,便會被小叔們追問在裡面都見到些什麼了,我轉過臉去,伸出手,要好處費,小叔們疑惑了一下,盯著我看,不屑的講:嗨,死色,這麼小就會做生意了,說完便掏一把瓜子給我,我便一五一十跟他們講那時候我在女澡堂見到的是:有許多面板白皙的女人,有著巨大的乳房、屁股,身材也很大,在我面前走來走去。澡堂裡霧茫茫也不太看清楚,我趴在水泥臺看著過往的人,什麼都不懂。

我講完時,抬頭望著小叔們,看著他們對於異性世界的窺探與意淫的滿足後一個個離開後,我也心滿意足飛快的跑去找隔壁的曹陽玩。

吃飯的時候通常也會開始做一些小惡作劇。叔叔們總是騙我的飯碗裡有蟲子,我說沒有呀,他們便講,有啊有啊,在碗底呢。我又問,你看到了?小叔一本正經的講,我看到了。好吧,我碗一翻一下,結果是飯不僅燙到了我的手並且被家人作為永久的笑柄,因為這種蠢貨事,只有我會去幹。

日子過的波瀾不驚。清晨或是夕陽。家門口的人連綿不斷的走過。去地裡忙作,然後在夕陽下山前歸來。羊群在牧羊人的吆喝聲中,綿綿綿的往回走,叮呤呤響的腳踏車在馬路的交織人群匯成車潮,鳥都歸巢了。夜晚的時候,躺下去的時候還要數數。或是唱《雪山飛狐》的主題曲,我對媽媽發誓要數數到一千,結果數到六百多就睡著了。

後來縣城裡面開了一家大的華聯超市。小叔叔們帶我去看電梯。我們順著樓梯走上去,然後順著邊上的樓梯下去。再從邊上的電梯上去。於我而言這真是件有趣的事物,這比數格字爬樓梯根本不是一種概念。我看著小叔講,等以後我有錢了,我會買車帶著你到處去兜風。我們買完東西去商場邊上的東大街去看錄相,那個時候,小縣城很流行錄相廳,五角到五元一人。進去看最新的電影,那時候電影裡面熱映黃百鳴的港產鬼片,真是極有喜劇。我這些年的在藝術領域微薄的藝術成就,英年早逝的小叔,深深地影響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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