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建州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他用勺子撈起鍋中煮的那條臘肉，放置在砧板上，濃烈的醬香隨著熱騰騰的蒸汽飄散，整個堂屋裡的人都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吞嚥起口水。
“咱們有多久沒吃過肉了？”孫建州問伯益。
“兩個月吧……如果蚱蜢算肉的話，那就沒有兩個月……”
孫建州道：“我擔心的是過後會有段時間，蚱蜢都沒得吃，那才是最難熬的時候。”
他輕輕揮舞菜刀，叮叮叮，菜刀落在砧板上的聲音猶如金鐵敲擊玉器，清脆悅耳。臘肉條在他嫻熟的刀法下變成了一片片薄如蟬翼的透明肉片。
餘乾心想，如此準確的控刀手法，曾經當過大廚？這老頭子看來也有修煉什麼法門，晚上用魂體視角觀察一下。
堂屋裡的眾人自覺依照輩分排隊。熊貓（餘乾）身邊的小孩們也端起了碗筷站到自己的位置。
孫建州切好肉，放下菜刀，開始用一雙長筷給眾人分配食物。旁邊還有一個婆娘幫忙為每個人的飯碗裡舀湯，就是大鍋裡混煮過臘肉、蘑菇、竹筍、野菜、蚱蜢的湯。
鹽放得足，加上臘肉的油脂，蘑菇的鮮味物質，這鍋湯的氣味讓人食指大動。熊貓（餘乾）聞到這個味道，雖然不在正統的熊貓食譜範圍之內，也惹不住想要品嚐一下。
“給寨子外面的幾戶人家也各自送一碗。”孫建州吩咐打下手的婆娘。婆娘們頗不願意，其中掌勺的那位說：“他們硬氣得很呢，未必願意吃老太爺你送去的東西。上次那伯勞就說，吃人的東西嘴短，拿人的東西手短。他們不願意接受老太爺的資助了。”
孫建州無奈地笑了笑，對站在身邊的伯益道：“你說說看，他們幾個為什麼不願意接受我的好意？”
伯益沉吟了一下，回答道：“或許，他們是怕村寨公家藉機收回他們的田地？”
“他們以為憑著自家那點單薄的資產能熬過這場蟲災？以為服個軟老頭子我就要把他們都生吞了？”
伯益苦笑：“那倒不會……”話音一轉，“伯勞還是很尊敬老太爺的。可能主要還是拉不下臉面吧，去年他們幾家自己說的要分出去單幹，現在情況不妙，如果灰溜溜地回來，麵皮上掛不住。伯勞、伯榮的勞動力確實是一個頂十個，按村寨的口糧分配，他挺吃虧的。不過，現在蝗蟲過境的情況下，他越是有十成的勞力就越是有十成的損失。”
孫建州冷哼一聲：“我讓他們去試試單幹，倒是讓他們覺得翅膀長硬了！”他指著伯益道，“等下你送湯菜過去給他們，就問問他們願不願意迴歸村寨公家，接受庇護？”
“我怕他們像往常一樣死鴨子嘴硬，不願意迴歸咧！”
孫建州冷冷看了伯益一眼：“此時正值禍亂四伏時節，他們不思回饋村寨，一意孤行的話……要麼趕出臥虎村寨，要麼……你看著辦！”
伯益悚然，連忙站直身體，恭謹應答：“是！老太爺放心，我會辦妥帖的。”
熊貓（餘乾）混在人群中，時不時嚶嚶嚶賣個萌，哄騙小孩子們的食物。此時他也聽到了孫建州、伯益兩人的低聲對話，聽到最後，不由得吃了一驚，這臥虎村寨老太爺是個狠人啊，一旦手下人不順著他的指揮棒跟他走一條道，就想著下黑手往死裡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