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被哭的頭痛,她嘆了口氣,允小丫頭去端藥了。
喝了一大碗黑漆漆的藥,又咽下一碗山藥蓮子扁豆粥,望舒的意識逐漸清明。
一個荒唐的想法從心底冒了出來。
她重生了。
旁邊的春水只顧著高興,一邊在屋裡轉悠一邊唸叨,“昨兒燈花忽的自滅,原以為……是什麼不好的兆頭。”
她突然捂住嘴,又呸呸呸了幾聲:“姑娘今天都能喝下粥,一定要大好了。”
看望舒想站起來,她連忙給繫上一個牡丹織金披風。
“雖是三月了,但天時冷時熱的,姑娘還是別出門了,萬一吹了風……”
她頓了頓,又摸出一個鎏金手爐塞到她懷裡。
“三月?”
望舒走了兩步,眉頭一挑,感覺渾身的血都朝著心口湧來。
這時,夏荷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不出意外的話,她會險些絆倒。
望舒提醒的話剛到嘴邊,夏荷就一個踉蹌,撞到了春水身上。
夏荷是母親送給她的大丫鬟,性格頗為穩重,眼下能讓她慌亂的事——
“姑娘,侯爺帶回府一個姑娘,好像是沈家那位表小姐,此刻在壽安堂和老夫人敘舊。”
夏荷看著她的病容,面帶不忍。
“府里人都說,這位沈小姐和侯爺青梅竹馬,要不是當初……”
話未說完,就聽得門外穩健的腳步聲遠遠地從小石徑上傳來。
“舒兒。”
江淮推門進來。
他一身月白錦袍,玉帶束腰,眉目間蓄著一脈令人見之忘俗的水秀。
望舒靜靜的看向他,有些恍然。
江淮以為她聽到信捻酸氣著了,也沒計較她不站起來行禮,自顧自的:
“你知道的,姨母生嬌嬌時就去了。她一個小姑娘在繼室那討生活不容易。”
他頓了頓,迎上望舒似笑非笑的臉,這才好像想起來她身體不適的事。
“你可好些了?嬌嬌略懂醫術,可以協助府醫調理你的身體。”
“已無大礙。”
望舒垂眸,儘量用平靜的語氣,“沈妹妹舟車勞頓,還是先安排住處吧。”
“由舒兒來安排吧,再派幾個機靈點的女使,飲食要清淡些,她不能吃……”
江淮適時停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嬌嬌性子敏感了些,得思慮周全。”
望舒看到他這副小心樣子,不由得湧出一股子心酸來。
當初心愛之人對自已的死無動於衷,卻連別人口味這種小事都記得清楚。
她靠著春水坐了下來。
“那就把沈妹妹安排在春風閣吧?讓梅蘭竹菊四個丫頭伺候,侯爺覺得可妥當?”
江淮一愣,春風閣距離他的書房只有一牆之遙。
他本想把嬌嬌安排到偏一點的晚香堂避嫌。
這麼一看,望舒對府內的傳言並未在意。
還是世家貴女端莊得體,懂事大方。
他想到自已短短三年多時間就從五品翰林編撰進內閣,升學士,少不了她母家的功勞。
自從她嫁進江府,所有嫁妝鋪子莊子都打理的井井有條,連帶著江家日益虧損的鋪子都涸鮒得水,源源不斷的銀錢流入侯府。
江淮再次感嘆,母親說得對,只要娶了這謝望舒,永寧侯府就有重回榮耀的一天。
“一切憑夫人做主。”
江淮欣然起身。
“對了,這是嬌嬌給你做的香囊,有安神助眠,疏肝理氣之效。”
“那就多謝沈妹妹了。”
望舒笑意盈盈地往後靠了靠,巧妙躲過了江淮伸過來的手。
夏荷接了過去。
“時候不早了,送侯爺回去吧。”
江淮臉上驚訝的神情一閃而過。
這個日日都盼著自已過來用膳留宿的謝望舒,怎麼……有些疏離?
看江淮走遠,春水和夏荷有些詫異地望著自家主子。
“姑娘,您不該讓侯爺回去,不然那沈家小姐肯定要去找他。” 春水憤憤道。
“無妨。”
院裡的海棠都開了,似胭脂浸透,絢爛潑天。
從臥房的窗戶看,整個江月閣都被花樹包裹著,只隱隱露出飛翹的紅色房簷和魚鱗似的黑瓦。
這是成婚時江淮種的,因她最愛海棠。
“春水,得空讓來福把這些海棠都換了吧。”
望舒瞥了一眼窗外,笑容冷在臉上。